东唐再续 - 第210章 力挽天倾 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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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节度使府西南的安定坊中,有一处宅院,重栏叠院,乃是太原王氏所有,王笉自正式出任河中医学院院正,便从节帅府搬出,居住在此。
这ri清晨,各衙门尚未办事,在节帅近卫军牙兵护卫下,李曜便匆匆赶来此处。不多时,王笉大开中门请李曜进宅。
然而平时颇为注意礼节的李使相今ri却十分反常,匆匆拱手一礼便直接道:“此来因有急事,便不过府以叙了。”
王笉微微诧异,心中直觉有些不妙,忙问何事。李曜面se沉重,道:“官家为韩建、崔胤等辈所迫,前ri下诏褫夺王相公鲁国公爵位,罢司空、光禄大夫、吏部尚书并同平章事,贬为检校工部侍郎、溪州刺史。”
王笉大吃一惊:“何以如此?”
李曜叹了口气,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此时不便久谈。我意崔胤等辈忌王相公久矣,此番遭罢,崔胤定不肯就此作罢,因而决意起兵,迎陛下回銮长安。”
王笉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节帅,不知节帅何时启程。”
“某已下令集结诸军,即刻出兵!”李曜拱手拜别,高歌而去:“诸王死尽周天黯,将相罢毕豺狼欢。我将蒲州入华州,为使长安至长安。”
王笉望着李曜的背影,目中微微迷离,喃喃自语:“冠绝天下,比肩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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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雷霆出击!
李曜自收到天子命其迎驾的密诏,已经足足四月。这四个月内,李曜厉兵秣马,为的就是在恰当的时机,以最强姿态给予韩建甚至李茂贞雷霆一击!
不仅是要胜,关键是要胜得毫无悬念,胜得举世皆惊!
蒲州城西,鹳雀楼前,河中节度使府帐下,除摧城右军留在蒲州镇守地方之外,近卫军、开山左军、开山右军、摧城左军、破阵左军、破阵右军六军齐发,誓师西征!
点将台上,居中一人,正是检校中书令、河东四面总揽后勤诸事调度大行台尚书左仆she、河中尹、河中晋绛慈隰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子少保、冠军大将军、上柱国、陇西郡公李存曜。
站在他身边左手的是河中节度使府马步军都虞候史建瑭,右手边是河中节度使府掌书记、行军转运使冯道。
然后分左右排开,依次是河中节度使府行军司马郭崇韬,河中节度使府左都押牙、近卫军都指挥使朱八戒,河中节度使府右都押牙、开山左军都指挥使李承嗣,开山右军都指挥使李嗣恩,摧城左军都指挥使张训,破阵左军都指挥使克失毕,破阵右军都指挥使张光远,以及开山右军副都指挥使白奉进,摧城左军副都指挥使咄尔,破阵左军副都指挥使魏逊,破阵右军副都指挥使陆遥。
留在台下的,是摧城右军都指挥使史俨以及副都指挥使刘河安。他二人受命留守蒲州,因此不曾上这点将台。
盔明甲亮,旌旗招展。在打散重编整军备战之后,长达四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使得河中新军已然基本达到半年前开山军的战斗力,其中略逊于之前开山军的地方,在于其中毕竟多了许多新兵,以及一些原河中镇军。至于憨娃儿所率领的河中近卫军,其战斗力只有提高,没有下降,并且兵力不弱。
东升新城头期工程基本完工,而其中并不对外开放建设、河中军械监所独掌的军事区,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建成,其中最关键的利器署、甲坊署率先投产,供应河中各军。再加上李曜拥有河东四面总揽后勤诸事调度大行台尚书左仆she身份,河东军械监的部分产能也被用于分配来了河中,使得这支五万人的河中军早已鸟枪换炮,武器装备今非昔比。原先王重荣、王重盈兄弟向李曜偷偷买来的军备,全数封存府库,以备不时。
在这四个月中,除了内政方面牵扯了李曜大把jg力之外,河中军事学院也耗费了他许多心力。在这个新建不过两月余的河中军事学院中,由他本人开设了“战略科”并亲自授课,旅帅及以上军官分批进行培训;另外还有由史建瑭主讲的“步兵战术科”、李承嗣主讲的“骑兵战术科”、以及史建瑭、李嗣恩、朱八戒、史俨联袂授课的“战场搏击科”等,至于:“特种作战科”、“水军科”,目前均在规划当中,暂时尚未开课。
另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由王抟次子王倓、三子王伦主讲的“明字科”、“明史科”也已开设,并由李曜强令学员学习。由于这第一批的河中军事学院学员全部是现役军官,因此李曜还特意下令昭示:今后军官的拔擢,这明字、明史两科,占“考评总分”三分之一。因此,即便憨娃儿,如今也写得百十个字来,知道刘邦、刘秀、刘备这三人孰长孰幼了……
便是在这般情况之下,李曜亲帅这战兵三万六千,号称八万大军,浩浩荡荡渡过蒲津渡,开向同州。
韩建之子韩从允守同州,登城楼观李曜军势。李曜令左都押牙、近卫军都指挥使朱八戒飞马开弓,一箭she落韩从允盔缨,韩从允全完落胆,开城乞降。李曜兵不血刃,占领同州。
次ri一早,李曜仅留摧城左军一旅五百人,及五百辅兵镇守同州,已河中节度使府马步军都虞候史建瑭为“临时军都指挥使”,解除韩从允军权,将同州守军一万三千人直接拨给史建瑭掌握,与大军同时南下,进攻华州。
同州失手的消息传往华州,韩建惊得手足冰凉,一面派人飞马求救于李茂贞,一面胁迫李晔下诏,命李曜回镇河中;同时以天子名义,半命令半威胁地命神策军与华州兵一同守卫华州城。
两ri后,李曜帅蒲军兵临华州城下。是夜,韩建遣使匆匆求见李曜于帅帐之中。
“原来贵使便是李下己公,某闻名久矣,不知公来我营,所为何事?”李曜面上露出一丝略显怪异地笑容,似讥讽、似轻蔑。
李下己,也就是李巨川,乃是韩建麾下首席幕僚。此人其实有才,不过心狠手辣,在原先的历史中,韩建后来投降朱温,李巨川为敬翔所忌,说动朱温将之杀害。
不过即便如此,李曜也并不将他看做明天子已经失去了人身ziyou。此外,为防止李晔与学士等近臣密谋,李茂贞、韩全诲特意设置学士院二使进行监视,加强对天子近臣的防范。天复二年十一月,李晔见学士院二使都不在,急速命妃子赵国夫人召见韩偓、姚洎,“窃见之于土门外,执手相泣。洎请上速还,恐为他人所见,上遽去”李晔此刻的境地实与幽禁无异。
天复二年十月,朱温兵围凤翔,“献食物、缯帛相继,上皆先以示李茂贞”,虽然李茂贞“亦不敢启”,但至少说明李茂贞在之前对各方贡品是有勘验权的。由此可见李茂贞跋扈妄为之程度。大唐天子竟落到如此境地,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朱温的ri夜围攻,也许李茂贞比朱温对待李晔的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挟持天子乃是李茂贞割据争霸的一部分。与强藩干政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南衙北司的斗争白热化最终导致李茂贞与朱温围绕着天子主导权的问题刀兵相见。实力在乱世中决定一切,朱温以武力和策略迫使李茂贞屈服,拱手将天子交出,而北司宦官和南衙文臣相继遭受到了毁灭xg的打击。天佑元年四月,朱温挟持唐李晔迁都洛阳,正式宣告李茂贞“挟天子令诸侯”时代的终结。
其实李曜很清楚,朱温“挟天子令诸侯”的想法也由来已久,而且做了不少的实质准备。《新五代史·后梁太祖纪上》就说:乾宁三年七月,“自天子奔华州,王请迁都洛阳,虽不许,而王命河南张全义修洛阳宫以待。”天佑元年四月,朱温以李茂贞“邠、岐兵逼畿甸”为由强制将唐李晔劫持到洛阳,开始了他“挟天子令诸侯”的时代。
李曜私下总结历史上李茂贞“挟天子令诸侯”何以失败,究其原因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李茂贞挟持天子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道义上得不到支持。虽然群雄割据,唐祚已尽,但代表大唐王朝的天子还是一个烫手山芋;各镇疯狂兼并扩张,但目前处于一个势力均衡的态势之下,暂时谁也没有实力兼并各镇,一统天下,取唐而代之,因此仍然需要有一个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李茂贞恰恰没有看到这一点,在自己还没有具备相当实力打破这种均势的前提下,他此举犹如三国时的董卓、袁术一样,自欺欺人,失道者寡助,是不得人心的。这是李茂贞失败的根本原因。
二是强藩的干预。势力强大的朱温为争夺天子主导权强势出兵干预,是李茂贞失败的直接原因。李茂贞无论在自身实力还是政治谋略上都不及经略中原的朱温。李茂贞没有认真分析孰强孰弱的天下时局,自不量力,就要挑战和冲破“挟天子令诸侯”这道心理底限,势必会遭到比其更强的力量的干预。事实上即使是朱温不出手,李克用等其他诸侯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也就是说,李茂贞还没有具备挟持天子的实力,没有足够的力量击败其他势力的干预,那失败也就是必然的了。君不见曹cao当年挟天子之后,没多久就跟北方霸主袁绍打了决定北国归属的官渡之战?
三是李茂贞并没有做好挟持天子到凤翔的准备。首先,李茂贞干政和“挟天子令诸侯”,其实并不需要将天子劫持到凤翔。凤翔与长安相距仅三百里,旦夕即至。李茂贞干政的屡屡得手表明,他具有其他强藩所不具备的地缘优势。实际上,他己经实现了相当程度的“挟天子令诸侯”。其次,已经与强藩干政联系在一起的南衙北司之争导致朱温发兵入关千预是促使李茂贞仓卒决定劫持天子到风翔的直接诱因。总之,朱温入关后,从李茂贞应对的种种仓促表现来看,李茂贞并没有做好劫持天子到凤翔的实际准备,其失败具有必然xg。
宋人唐庚对此评论道:“挟天子令诸侯其事始于齐桓、晋文,而齐桓、晋文未尝迁惠王、襄王于齐、晋也。除难定乱,兴灭继绝,功效既着,诸侯自服耳。董卓以献帝居长安,李茂贞以昭宗幸凤翔,发号施令动以制诏为名,然而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何也?无尺寸之功,以取信于天下而有劫主之名,以负谤于诸侯,则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亦固其理也。使表能勤王如桓、文邪,虽不袭许,何害其为令诸侯哉?如其不然,虽袭许,适足以致诸侯之师而已,董卓、李茂贞是也。”就是从道义和实力两个方面分析李茂贞何以不能“挟天子令诸侯”取得成功的原因。
李曜之所以将李茂贞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成败得失分析得如此清楚了然,是因为他正打算走一条与这类似的道路。当然,只是类似,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真正要做的是“奉天子以讨不臣”,也就是类似方才所说的齐桓公、晋文公所做的事。
李巨川毕竟是有才学的人,听了李曜的话,立刻笑了起来:“蒲帅竟然yu效法齐桓、晋文?君岂不知,自秦皇之后,诸侯之霸主已经无须上奉天子!倘若蒲帅真有为诸侯霸主之能,又何须天子这张虎皮?”
李曜道:“是否为诸侯霸主,本不在某思虑之列,某所为者,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仅此而已。”
李巨川冷笑一声:“蒲帅说到父父子子,某却要问一句:蒲帅之父,究竟何人也?”
李曜脸se一变,目光一冷:“我父何人,天下皆知。”
李巨川仍是冷笑不已:“蒲帅可敢亲口道出?”
李曜寒声道:“我生父代州李乐安公,但已与我割发断恩,自此便是路人。而后我蒙晋王-克用公垂怜,收我为义子,晋王便是我父……此时天下皆知,我有何不敢亲口道出!”
李巨川嘿嘿一笑,问道:“那么,蒲帅又敢不敢告诉天下人,令尊李乐安公……其祖上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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