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胜大喜,这在他的意料之中,狄仁杰的人一路北上,就算有警惕也早就放松了,他低声令道:“上”
数十名手下纷纷将绳钩抛上墙,翻上了围墙,又跳进寺院,沿着一条小巷向东院奔去,王百胜从和尚口中得知,从东墙进去必须经过护卫住的大院,但从北墙进去,就能直接抵达狄仁杰住的东小院。
不多时,他们奔至一座院墙前,王百胜一摆手,手下纷纷停下,贴身站在墙角,他心中盘算一下寺院布局,这座小院应该就是狄仁杰住的东小院了,他低声令道:“一起杀进去,动作要快,不管是什么人,一律砍下人头”
众人纷纷点头,王百胜慢慢靠近小门,将锋利的横刀伸出门缝,用力向下切割,来回几下,陈旧的门栓便被他的刀切断了,他将门轻轻推开,眼前出现了一座安静的小院,背北向南有一排屋子,屋前是一条走廊,房间的灯都灭了,看样子都熟睡了。
王百胜带着手下摸进了小院,他动作迅,率先奔到主屋前,用匕在窗户麻布上捅了个洞,他眯眼向房间里望去,只见床榻上睡着一人,他心中暗喜,对站在几间房门口的手下点了点头,数十名悍匪同时踢开门冲进了屋内。
王百胜挥刀便向榻上人砍去,只听,的一声脆响,他的手被震得麻,他这才看清楚,原来床榻上是一根木头,套着人的衣服罢了。
“不好”
王百胜大叫一声,“中计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片惨叫声,几支箭破空而入,贴着王百胜头你很有头脑,尤其擅长策略,从今晚你的表现来看,她并没有夸张。”
“多谢伯父夸奖”
次日一早,狄燕和李臻及父亲分了手,她不要李臻安排的手下,独自一人返回了洛阳,李臻送她离去,随即和众人收拾行李,又继续催马北上了。
此时契丹大酋长李尽忠已自称为无上可汗,他占据营州,命令孙万荣为前锋,率数万大军进击檀州,清边前军副总管张九节率一万军死守檀州,孙万荣攻打十几日,依然难以攻破檀州,而这时,武则天任命武攸宜为大将军,狄仁杰为观军容使的消息传到了营州。
李尽忠虽然不把小小的武攸宜放在眼中,但他却有点惧怕狄仁杰,便下令攻打檀州的军队暂时北撤,契丹军队在营州整顿兵马,又从契丹各部招募勇士从军,许以钱帛子女等厚利,很快便从契丹及奚人各部招募了两万余武士,大军汇集营州,积极训练,准备和唐军决一死战。
武攸宜率十万大军从京城出,一路浩浩荡荡北上,八月上旬,大军抵达了幽州,武攸宜却下令就地驻军,三军休整,一连五六日,军队没有北上的意图。
这天中午,帐下参军陈子昂快步来到武攸宜所住的院子前,对几名侍卫道:“请替我禀报大将军,我有急事求见
陈子昂心中极为郁闷,檀州城和安东城一连来十几份求救信,前线救兵如救火,武攸宜却按兵不动,这不是贻误战机吗?
而且辽西走廊至关重要,一旦契丹军夺取辽西走廊,整个河北就敞开在契丹人的铁蹄之下,怎么能不先巩固辽西走廊的防御呢?
等了片刻,侍卫从院中出来,苦笑道:“大将军正在用午饭,请参军稍等片刻。”
陈子昂心中暗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在大门外耐心等候,大约等了快半个时辰,这时,一名侍卫才出来对陈子昂道:“陈参军,大将军请你进去”
陈子昂克住心中的不满,快步走进了武攸宜的官房。
武攸宜已经吃罢午饭,正慢慢喝一杯热茶,他年约三十岁左右,长得颇为白净,性格也还算温和,在武氏宗族中颇有人缘,尤其和武三思的关系不错。
和武懿宗的狡诈、残暴相比,武攸宜只能算是一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慎有余而智不足,更缺乏大将军的魄力和勇气。
武则天之所以选中他为主帅,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武三思的推荐,但更重要是他比较听话,能不折不扣执行自己的旨意。
这时,参军陈子昂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武攸宜确实不太喜欢这个参谋军事,总有点自以为是,为人不够谦虚,不过武攸宜也不打算和他翻脸,他喝了一口茶,淡淡问道:“陈参军有什么要紧之事?”
陈子昂被武攸宜晾了半个时辰,他心里也明白武攸宜可能对自己不满,如果说话太直,可能就难以说服这位大将军。
他委婉地问道:“我们驻扎幽州已有六天,不知大将军准备何时出兵辽东?”
武攸宜笑了笑,“有些事情陈参军可能不知,几天前圣上下旨,凡天下囚犯及官民家奴有勇力者,官府给钱赎出,往前线进攻契丹,我打算在河北各州设立武骑团兵,筹备几个月后,全力攻打契丹。”
“几个月?”
陈子昂顿时呆住了,他又急问道:“大将军是打算在幽州驻兵几个月吗?”
“这不是我打算,这是圣上的意思”武攸宜有些不悦道。
陈子昂急道:“圣上下旨赦免囚犯和家奴只是应急之策,而绝非天子兵源,况且这几年刑狱已渐渐公平,罪犯减少,而家奴多数懦弱,不习惯行军打仗,就算募集到也未必能用,何况天下忠臣义士,用者还不足万一,契丹小小祸患,十万大军便足以扫平,何须再用罪奴充军,这有损大唐体面——”
“住口”
武攸宜终于忍无可忍,大怒道:“尔竟敢妄议圣旨,若不看你是参军,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来人,给我乱棍打出去,革除其参军之职,不准再议军务”
陈子昂被乱棍打出了院子,他想到自己为国担忧,却落得革职禁言,心中不禁悲愤之极,他慢慢走出军衙,含泪仰天长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