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 一二零 男儿赌胜马蹄下 六
刘老四摸着绳索,心中数着路过的军法官数量。他听说现在军法官也扩了人手,由各部主官推荐训练一丝不苟,姓格坚毅的士兵加入,官面上叫宪兵,私底下大家都还以“军法官”称呼,颇有些一入宪兵营就成了军官的意思。
这些戴着“宪”字臂箍的军法官,多半就是宪兵吧。
刘老四心中暗道。他正想着,突然前面的人走得慢了起来。
走在刘老四前面的队侧身抬起一只手,示意身后的刘老四慢下来。刘老四往前又缓缓蹭了两步,停住脚,身后也陆续传来停步后的轻微杂声。谁都不知道在往哪里走,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停,只是数月的纪律训练让他们坚定地服从了命令。
很快前面便有人从两队中间走了下来,往两侧的兵士手中塞了干粮。刘老四努力睁大眼睛,借着隐隐变成青紫色的天光,看清了那人原来是营中的民夫。
民夫一边发了干粮,一边干硬地说着:“趁热吃。”话音还没飘出两步远,人已经往前又走了。
刘老四轻轻捏了捏发给自己的炊饼,已经凉了,好在还没发硬,只是不知道“趁热吃”的“热”在哪里。他取下鞓带上的椰瓢,取下塞子,大大咬了一口炊饼,灌进一口凉水。冷食冷水让他精神一振,赶路时尚存的三分困意也顿时烟消云散。
原地休息了片刻,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终于过去了,天色渐渐由浓黑转变为青紫,继而露出了死鱼肚子一样白光。夜露早就打湿了衣裤,如今天光一现,才发现整个天地之间都有一团团浓浓白雾。
——这么浓的雾,就算生火造饭都没人能看见。
刘老四对于“趁热吃”的冷食仍旧有些耿耿于怀,心中腹诽一声。
在这浓雾之中,前面的队伍很快又动了起来,终于又要走了。
……
“各局队应该到位了。”佘安站在司总大帐前,身上的鱼鳞甲上挂着露珠,轻轻一抖便沙沙落了一地。
他从下令夜行军便站在外面,拿着族中长辈赐下的千里镜,努力地想看到自家部队的东向。然而黑夜彻底吞没了部队行径的痕迹,这让他在失望之余又有些欣慰——自家人都看不到,更何况敌军呢。
“把总,夜间行军还是有些冒险了吧。”训导官低声问道。
“走都走到这一步了,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佘安硬生生这一战的”
训导官一愣,转而想起营中军官都曾陪太子读过兵书。虽说是陪太子读书,但实际上却是太子对过往战事的个人看法。无论太子说得是否正确,作为一名阉人出身的训导官,如果敢质疑太子,那就是绝对的不正确!
“我们能赢,看着吧!”佘安缓缓说道。既安慰了训导官,也安慰了自己。
轰!
一声炮响,碾碎了平凡早晨的清静。
佘安几乎是听到炮声的瞬间便举起了千里镜,望向预定位置的山头,旋即发现自己脑袋已经懵了:派出去的那个局并没有带火炮,所有虎蹲和弗朗机都留在了司部集中使用。
而且炮声的方向也不对。
佘安转向了战场东侧,同时问道:“现在几点”
训导官飞快地跑进大帐,又飞快地跑了出来,捂着头上的官帽急冲冲道:“论小时是六点三刻。”
总攻时间是早上七点整!
第五司的三座座钟,一座派给了奇兵局,一座在主攻局,还有一座在大帐。分发之前再三核对,决不至于误差足足一刻钟光阴!
“那里是谁!”佘安忍不住咆哮起来。
他脑中飞快闪过各司局的防线部署……是甄飞宇!
“军法官呢!军法官怎么不砍他脑袋!”佘安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尚存一丝清明,知道千里镜来之不易千金难求,真恨不得重重摔在地上泄恨!
东宫侍卫营首战之功,竟然被人活生生抢了!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训导官满脸焦虑,腮帮肉都甩了起来:“他们怎么可以这般乱来”
“等等……”佘安怒到了极处,心中反倒清明起来:萧陌让他接应我部,所以把他安排在了侧翼。他这么一动手,岂不是会把贼兵都引过去以他一个局的兵力,能吃掉敌营上千人么是他胆大妄为,还是萧陌另有安排
佘安旋即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萧陌是此战的总指挥使,无论谁立功都是他的功劳,有什么必要行此小人之举甄飞宇胆子发毛,竟然做出这种事,就算赢了也讨不到功劳。否则军议定下来的事都当屁放,以后谁还怕军法官
退一万步讲,甄飞宇那一局仍旧是第五司的战兵局,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抢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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