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天空（鱼住君系列之五） - 分卷阅读11

    被呼叫。

    想要回答。

    做不到。好难受。想要呕吐。

    可怕。

    可怕。

    ——可怕。

    “据说你在路边晕倒了？”

    在只有书柜和办公桌的煞风景房间中，这个研究室的主人南云医师如此说道。他的手中拿着面包超人的娃娃。

    “我说你啊，你自己也该明白自己的症状吧？”

    正义使者的娃娃并非新品。原本应该更加圆乎乎的脸孔，已经变得相当扁平。多半是年幼的患者送给他，或是交给他保管的吧？

    “啊，是ptsd吧？”

    “什么嘛。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南云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摸摸胡子。

    “虽然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啊，会有的哦。在因为觉得孩子不对劲而带孩子过来的例子中，偶尔会有哦。上次也是……有个在地震中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就算在和父亲移居到东京后，也会因为些许的摇晃而出现痉挛。”

    “……地震很可怕哦。”

    鱼住也讨厌地震。他觉得那和人祸不一样，是想要避开都无法避开的灾厄。虽然不会惊慌失措，不过很多时间就算是轻微的摇晃也会让他醒过来。久留米的话，就算到了震度三级都醒不过来。

    “这个嘛，你的情况多半是。”

    “车子的刹车声变成触发器，让我出现闪回。结果，由于强烈的不安感陷入恐慌性发作。”

    鱼住抢在南云前面说出。

    “——就算可以进行自我分析，也派不上用场啊。”

    “是啊。”

    完全就是那样。虽然通过网络和文献找到了和自己一致的症状，但是因为也没有什么疫苗，所以只能觉得果然如此而已。

    态度还是直接了当的胡子男试图取出香烟，不过放弃了。

    “小鬼们讨厌烟味啊。”

    “应该是吧。”

    “小孩子可是会直说什么大胡子大夫的嘴巴好臭呢。”

    南云一面将喉糖送进嘴巴一面苦笑。

    “要吃吗？”

    “不。”

    鱼住最近不再吃糖果或是口香糖。因为好像会一个不小心堵住喉咙，所以很可怕。也许是第一次体验到闪回时的窒息感让他这样的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马上就要是十二月。

    气温一天天的降低，鱼住的手指因为冻僵的感觉而无法顺利活动。特别是左手中指因为还残留着去年的后遗症，所以很不方便。就算手腕的皮肤愈合，神经上留下的伤口也迟迟无法愈合。

    “据说面包超人啊。”

    他的视线停在娃娃上。

    “啊啊？”

    “会让人吃掉自己的脸哦，就是让肚子饿的人。”

    “啊啊，这家伙吗？”

    “那个是超级的自我牺牲哦。是脸哦。偏偏是脸。”

    “还好吧。”

    南云瞧了瞧被他在手中揉来揉去把玩的娃娃。

    “因为这家伙可以制作新的脸。由果酱大叔制作。”

    他没有说为什么提这个。那之后，两人的对话就中断了。

    枯枝敲打着窗子。因为产生了被呼叫的感觉，鱼住看向窗子。

    当然，一个人也没有。

    风是无形的，谁也看不见。

    “据说有留学的邀约？”

    突然的提问，让视线没有从窗子转开的鱼住回答了一声“嗯。”是从滨田那里听说的吧。

    “你要去美国吗？”

    “还没有决定——”

    “既然如此，就更要想想办法吧。”

    是想说对ptsd想想办法吧？

    既然要前往不习惯的环境，确实有必要将身心都调整为没有不安的状态吧。

    “对了，你今年也会做吗？天使。”

    “啊，是的。可以哦。”

    所谓的天使，就是在小儿病房每年举行的圣诞会上分发礼物，和小孩子们玩耍的存在。

    顺便说一句，南云是打扮成圣诞老人。那是连外出都很难办到的年幼住院患者翘首以盼的活动。

    只有那一天消毒液的味道会变淡，房间也会被草莓奶油的甜蜜香气所充斥。因为也有饮食受限的孩子，所以他们分到的只是一点点，但即使如此，孩子们也会欣喜过望。还有的孩子因为珍惜白色奶油上的草莓，所以迟迟不吃。

    鱼住去年以穿着白色服饰，佩戴着假翅膀的样子，第一次遇到了幸乃。

    瘦弱的，只有眼睛大大的——和以前的鱼住十分相似的初中生。直到最后都运气不好的那个少女。

    “……医学和科学的进步，就算想要阻止也无法做到。不断发展的试验中，存在着伦理和道德无法涉入的部分。暂且不管那个的是非，不过确实出现了人工骨骼、人工器官等可以更换的身体部分。”

    “……呼。”

    南云嘭得将面包超人放在鱼住前面。接过那个脏兮兮的娃娃，鱼住终于将视线从窗子那边转开。

    “可是所谓的心，是无法更换的。”

    “——脑移植呢？”

    “怎么，你是唯脑论者吗？心的所在只有脑浆吗？”

    “不，只是想说说看看。”

    从面包超人上面传来的，不是孩子特有的甜腻腻的味道，而是纱布的味道。

    心的所在。

    那种复杂的事情，鱼住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觉得这一类的话题还是交给哲学家或者心理学者比较好。

    “我会给你介绍心疗内科，你去接受一次诊察吧。”

    “也——是呢。麻烦你了。”

    “哟，这不是会进行大人的招呼了吗？”

    如此笑着像熊一样的医师，从鱼住手中再度取回娃娃，这次让它镇坐在了桌子上。就算脸孔被吃掉也能绽放笑容的英雄，因为没能做好而咕噜倒下。

    “你说的ptsd，我最近倒是常常听到……那个是什么啊？”

    取出瓦楞箱中的餐具，久留米一面噼里啪啦地剥下报纸一面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