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gin-Again - 分卷阅读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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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估计要到明天才能消停些。”男孩道。

    言下之意大雨将持续主宰定安直到明天。坦白说,我不希望钟桥在这种天气下到外面去,无论是工作原因抑或其他,只要不是紧急的事还是希望她能呆在家里避雨,一直到雨势稍微减弱才出去是最明智的选择。可钟桥不会听到我心里所说的话,即使她听到,也未必会按照我的话进行。

    我很想立即打电话给钟桥问她在哪里做什么,可我的手却不听大脑的指挥,迟迟不肯伸进裤袋掏出手机。万一我打扰了她呢?万一她不希望我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呢?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人原因而打电话过去说“钟桥,你在哪里在干什么?现在雨下得很大请呆在家里避雨不要出去好么?”,万一钟桥回我一句“抱歉,我在哪里干什么似乎不太关乎筱你的事吧。”这样一来谈话全然毫无意义,而我则成了多管闲事的人。虽然钟桥不会给我这种回答,可我还是无法按下钟桥的手机号码,不想因为这点事而专门打一个电话过去。

    我们决定晚上十点再去酒吧,我租了一辆大众,利用中间的三个小时载着男孩兜风。

    ☆、第二十二章

    “上学的事,不再考虑了?”我拿起冰桶里的一块冰块放入口中。

    对方默然地盯着面前的柠檬汽水,不知我的声音是否震动了他的耳膜。

    “可是总不能以这个状态持续下去吧。”我啜了一口白兰地。

    酒吧的情况不出我所料,热闹非凡,玻璃杯的碰撞声、冰块碰撞酒杯声、谈笑声此起彼伏,成年人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疲惫后来到酒吧舒缓压力,穿着校服的学生大多处在二楼,喝着鸡尾酒和汽水,然后呆到一定的时间后返回家中,毕竟未成年人在酒吧呆到凌晨或者通宵对于社会和他们的家庭而言说不上是一件好的事情。我们位于的是一间规模偏小的酒吧,没有舞池之类的玩意儿,相比于其他规模大又有舞池的酒吧,我和男孩更钟情于这类型的酒吧。

    我在十五岁以前从未进入过任何酒吧,最主要的原因是定安规定十五岁以下的公民禁止进入酒吧,其次便是我一直无法找到合自己意的酒吧。一九九六年的某一天我无意中经过定安二十五号街,bebar正在进行装修,蓝则在一旁监督。有一种突如其来的什么使我在bebar前停驻,久久地凝视工人装修的工作。

    “小姑娘,在看什么呢?”对于第一眼正确道出自己性别的人令我不禁有一点惊讶,眼前这个比我矮十公分左右的女人正饶有兴趣地从上到下打量我一番,我也快速地将她浏览一遍,刘海以四六比例形式分届,比旁边的头发还要略长一点,发型从下到上逐渐变短,没有生硬的层次之感,而是令人感到自然惬意。两边均有几缕头发挑染成鲜艳的粉红色,我对粉红色的头发从来不抱兴趣和喜欢之情,甚至在我看来还带有别扭之感,而这个女人第一次使我感到原来粉红色的头发毫无违和感。

    “这间酒吧是你的?”我明知故问道。

    女人点头,用手拨弄头发一番,粉红色的头发随着她的摆动凌乱地分散在其他位置。

    “明年开张。”对方道。

    “你不像定安人。”我道。

    “好眼力嘛。”对方露出友善的笑容。

    “论眼力倒不如你。”我实话道,“你第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性别。”

    对方恍然大悟似看了我的脸一会,“我活了二十九岁,什么人是女人,什么人是男人,不至于看不出来。”

    “为什么要来定安开酒吧呢?”

    对方咬着下唇,思索是否告诉我开酒吧的原因,我观察她那排翘长却不失自然的假睫毛。

    “和丈夫离婚,不想再呆原来的地方,想独自走到一个比较远的地方,于是就来了定安,开酒吧一直都是我的愿望。”

    “你在定安呆了多久?”

    “九二年来的,四年了。”

    我没有问对方为何不在九二年的时候就开酒吧而是推迟了四年,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对方这样做自有她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无需告知我,我亦没有权利知晓。

    “原来的地方是哪里?”

    “广州。”对方毫不犹豫道。

    地理课上的时候知道广州是中国的一个城市,位于中国的南方地区。我在脑中回想世界地图,广州离定安的距离是多少,大致估算一番,乘飞机要六个小时左右。

    “我没有去过中国。”我道,“不过我知道有这座城市的存在。”

    “没有想到在定安只要满十五岁便能上酒吧,在广州要满十八岁。”对方转移话题。

    “定州还不限年龄进入酒吧,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付账即可。”

    后来女人告诉了我她的名字叫蓝,我也得知她的地址和我是在同一条街,于是我和她之间的来往日益频繁。在bebar开张的第一天,我喝了苏格兰威士忌、白兰地、鸡尾酒等,账单全盘由蓝负责。我拒绝对方,可蓝不接受我的拒绝,由于对方态度坚硬,我只好放弃坚持。此后我的学生时代的休息时间大部分都在酒吧度过,在酒吧和蓝聊天、看书、喝酒、听音乐,从未有过的惬意和舒适降临到我身上,我几乎一放学就立即乘地铁来到二十五号街,即使没有父母的关爱也没关系、将我视而不见也没关系、不和我说一句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到酒吧这里和蓝聊天、喝我喜欢的酒、看我喜欢的书,和蓝一起分享我喜欢的音乐。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酒吧,适合自己的朋友,再也不会在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发现身边根本没有可以让自己产生与之说话的欲望的人。

    “啪”玻璃杯摔在地板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望去,对面的一位客人不小心将装着葡萄酒的玻璃杯摔在地上,杯子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即将帖上报销的标签,淡黄色的酒液慢慢地向四周延伸开去。侍者拿出扫帚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去,再用拖把将酒液拖去,如此一番工作也不到十分钟。摔碎酒杯的客人则不停地道歉,坚持要为酒杯赔款。大家见意外已经处理完毕后,便又重新回到原来的状态中,少顷,酒吧又恢复了喧闹的情景。

    “上学的事,现在不想谈。”男孩开口道。

    “意思是以后会有想谈的时候?”口里的冰块已彻底融化,我把融化的冰块统统吞入腹中,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落到腹部,我喝完杯里的白兰地,然后倒入威士忌。

    “大概。”

    “大概。”我重复对方的话。

    我们不再说话,默默地喝着自己手上的饮品,隔着玻璃窗观赏酒吧街的景色,对面的酒吧同样人来人往,门口吐出一群人,又吞入一群人,给人以不存在一个人也不在酒吧的情景之感,仿佛酒吧里永远都会呆着人,即使只有一个。由于酒吧的关系带动了附近商场的兴旺,人们从商场购物完毕,然后走不到三分钟的距离便可进入酒吧坐下来休息。一个穿着浅绿色半截裙的中学生从我面前经过,我来不及看她的侧脸只能把目光放到她清瘦的背影,齐肩的黑色头发,上身是一件白色中袖毛衣,下身是一条浅绿色的短裙,按照现在的温度,毛衣根本无需穿戴,可每个人的穿衣习惯无法达到一致,有的人喜欢在冬天穿短袖,有的人喜欢在夏天穿羽绒服,我们无法命令别人要穿什么,我们只能管住自己的着装。

    我想起钟桥穿薄荷绿连衣裙的情景,那条裙子与钟桥非常相称,仿佛从它完制作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为钟桥而准备的,然后制作完毕后再拿到市场上去等着自己主人钟桥的到来。裙子本身并不属于高档,是一件普通最多可以称之为“还不错”的薄荷绿连衣裙,可我敢打赌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女人比钟桥更适合穿戴她,比钟桥有气质、更美丽的女人数不数胜,可钟桥是毋容置疑地与它最相配的人,那些比钟桥更美丽更有气质的女人也穿不出这种味道。

    “筱,你最近怎么了?”对方的声音隔了五秒钟才传入到我耳里。

    “啊。。。没怎么。”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对方的柠檬汽水已喝光,本人亦无增添其他饮品之意,与钟桥毫无二致的双眼盯视我的脸,神态略带担忧。

    “我最近总是很容易陷入意识中,而且陷得很深。”

    “发生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一切都完好无损,所有的东西依然呆在原来的位置不曾移动过一分。”

    “不是。”男孩斩钉截铁道,“有什么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地在朝着不明方向移动。”

    “你能感觉到?”我喝了一口威士忌。

    “可以。”

    “可我感觉不到那东西是什么。”我把嘴唇贴在酒杯边框。

    “是你不愿意去正视它而已。”

    我不愿意去正视它?

    “问题是,我连它是什么也无法摸清,没有概念、没有形象。”

    “可事实上你已因为它而发生了改变。”

    我因为它发生了改变?我摊开双手,瞧着自己的掌心,与之前观察的毫无不同之处,纹路依旧是原来的纹路,手指依然是原来的手指。到底哪里脱离了轨道在朝不明方向发展?我就此回忆我这一年来所做过的事,可太阳穴却突然作疼,我用食指关节揉了揉,决定先暂时放弃这一念头,待以后再作思考。

    晚上十点三十分的时候我们开车返回酒店,男孩这次没有坐在助手席上,而是坐到后头,我没有问其原因,对方亦无告诉我他这样做的理由。我们在开车的过程中一起唱宇多田的《如愿以偿》和玛丽亚凯莉的《forthereord》。由于我们不具有唱《如愿以偿》的高音,以至于在高音部分俩人双双走音,且走得非常厉害,声音已经不是自己的声音,男孩显然以前没有过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可以变成这样的地步。

    在二十八号街的某个交通灯前停下,红灯下面的时间正不停地减去一秒,等候时间为一分钟。

    眼前突然被一双手覆盖,黑暗顿时扑面而来。

    “呐,筱,在看不见一切的状态下开车会怎样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即将登上定州日报的头条,晚上十点三十分在二十八号街发生一场车祸事故。”

    “我们会死吗?”

    我不清楚对方何以抛出这个问题以及做出用双手蒙住我眼睛的举动。

    “很有可能。”

    “那你想死吗?”

    我想死吗?我快速地思考一番,我想死吗?不想吧,应该不想,虽然生活平淡无奇,没有可以称之为乐趣的乐趣,没有可以称之为惊奇的惊奇,奇迹和幸运从来没有降临到我身上,一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受到过父母的关爱,朋友也只是在十五岁认识了蓝才有了人生第一个朋友,二十六岁时迎来了自己的初恋,历时六年后便告吹。事业也在三十岁便终止不再前进,从此过上每天无所事事的生活。

    的确这种生活状态不能称之为精彩,甚至称之为平庸亦无不可,就此死去亦无什么遗憾,顶多蓝会因此伤心哭泣一段时间,但她终究会振作过来,然后继续她自己的生活,而唱片店女孩也会跟蓝一样伤心一段时间,然后又再投入到生活的怀抱中,然后就是男孩,如果我死了男孩会怎么样呢?我猜他也会伤心会难过,可他也会和刚才俩人一样一段时间后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只不过这个状态永远地失去了我的存在。

    可钟桥得知我死了之后会怎样?她会为此哭泣为此伤心为此难过吗?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接触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她对我抱有的感情不会很深,所以我的离去于她而言应该不会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也许她会伤心会难过,可其伤心难过的程度要比刚才三人轻。想到这里,一股莫名其妙的伤感笼罩着我,加上黑暗的环境,伤感愈发膨胀起来,犹如无数的细针戳痛我的皮肤,我感觉到心跳加快,胸口隐隐泛疼。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未有过,即便和女友分手的那天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伤感。

    “我不想死。”我给予了答案,“我不对这种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生活感到厌倦,相反这种生活可能是我想要的,我接纳它、享受它,纵使没有能称之为乐趣的乐趣,没有能称之精彩的精彩,可我不会抛弃它,我需要这种生活,我可以从中找到我想要的。”

    声音稍显干涩,口渴感不知从哪钻缝入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立即下车到附近商店买一瓶水喝。

    对方没有说话,应该是在思考我这话所带给他何感想。

    “你想死吗?”轮到我向他提问。

    对方仍没有开口,估计自动过滤了我的问题。

    “开车吧,筱。”黑暗从眼前散开,我闭上眼睛三秒再睁开,交通灯转变成绿灯。

    “在可以看见一切的状态下开车。”男孩补充一句。

    “你也不想在现在死去对吧。”我道。

    驶出酒吧街的范围后,晚上的定州与定安形成鲜明至极的对比,街上寥寥无人,商店几乎处于休息状态,只有零零星星的便利店依然保持营业。我不由怀疑自己此时位于的街道是否属于定州,抑或刚才酒吧街的繁华是定州真正的面貌而现在的冷清面是不属于定州市的?我竟然开始分不清到底酒吧街的繁荣是属于定州还是冷清的街道属于定州。可事实胜于我的胡思乱想,它们的的确确属于定州市,无论是酒吧街还是这里的街道,它们其中的一方都不是不是定州市管辖的范围。

    十二点钟,男孩进入睡眠状态,我躺在另一张床,睡意还没到来,意识处于清醒。漆黑中我盯着天花板,思索今天发生的种种情况,种种令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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