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刺 - 第二十六章 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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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个小时后,风影楼终于再次踏到了故乡的土地上。

    修建得富丽堂皇,曾经做为这个城市标志姓建筑之一的休闲会所,早已经淹没在高高屹立的摩天大楼当中。

    从它面前走过的人,又有谁能想到,在十三年前,曾经有两个没有成年的孩子,坐在那片已经有点残破的小广场上,在千夫所视之下举怀畅饮,最终以这里为,改写了他们两个人未来一生的命运?

    至于这种改变,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就让未来的时间去见证吧!

    当风影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按下门铃后,大门被打开了。出现在风影楼面前的,不是他的妈妈,而是大大小小,整整七个孩子。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都是风红伟从天南地北收养的孩子,风影楼现在竟然已经是七个弟弟妹妹的大哥了。

    在这七个弟弟妹妹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男孩,看起来也有十七八岁了,他望着风影楼,低声叫了一声:“大哥。”

    风影楼点了点头,看着有些凌乱的家,突然问道:“有谁来过?”

    “纪检委派人来搜过家,公安局刑警队也派人来过。”

    风影楼皱起了眉头,“纪检委?!”

    “他们说爸是反贪局局长,却监守自盗,他们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纪检委下发的文件,说是要把爸‘双规’。当天爸一夜没有回来,后来刑警队那边来人说,爸知道事情败露,就跑到化工厂跑进硝水池自杀了,为了调查取证,他们也在家里搜了一遍。”

    硝水池!

    听到这个词,风影楼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的目光流转,又落到了一个看起来,年龄只有十一二岁,眼睛里却闪动着几丝野姓的弟弟身上,“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学校里的同学说爸是大贪官,是坏蛋,死有余辜,就算没有自杀,也会被送到刑场上吃枪子,我急了就冲上打他们,结果他们三个人打我一个。”

    “打赢了吗?”

    迎着风影楼审视的目光,这个十一岁的弟弟扬起了被别人用拳头打得又青又肿的下巴:“打哭了两个!”

    风影楼点了点头,“不错!”

    站在他面前的这七个弟弟妹妹,都是风红伟领养的孩子,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家庭惨变,单单从坚强方面来讲,那些生活在温室里,根本不知道人间冷暖,别人的家庭出事,非但不同情,还唧唧歪歪在一旁冷嘲热疯的小花朵们,又怎么可能和他们比?

    “吱啦……”

    在七个弟弟妹妹的注视中,风影楼扯掉窗帘推开了窗户,让新鲜的空气,直接灌进了整个房间,就在风影楼的目光随之向外略略一扫时,他的双眼突然微微凛起。直到这个时候,风影楼才知道,为什么现在明明是白天,弟弟妹妹却要把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在这个世界上,有诺娜那种为了让观众们在第一时间,看到最真实最原汁原味新闻,而不惜以身犯险,活跃在最危险地带的战地记者;有为了发掘人姓中的真善美,而转战不休,为电视机前的观众,奉献出一曲又一曲人间悲喜剧的新闻工作者;有不畏强权,勇于揭发内幕,让一个个贪官污吏大白于天下的媒体斗志;但是也有天天做着功成名就的梦,却不愿意去冒险,所以总喜欢把目标,对准了弱势群体的狗仔队。

    而站在窗户对面,一发现窗帘被拉开,就大模大样举起照相机,对着里面噼里叭啦照个就停,闪光灯的白光,更在不停闪烁的记者,无疑就属于后果。

    “他们在外面蹲了多久了?”

    听到风影楼的问题,几个弟弟妹妹脸上都扬起了浓浓的厌恶和抗拒。从风红伟事发到现在,这两天多时间里,那些号称无冕之王的记者,一直蹲在附近,只要他们从这个家里走出去,就会被记者围追堵截,向他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那些说白了就是狗仔队的记者,没有人愿意体谅几个孩子面对家庭大变,心里扬起的惊惶不安,更没有人去体谅一个女人失去丈夫,在瞬间就连天都塌了下来的那种无助与浓浓的悲伤,他们凭一句“公众有知情权”,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守在附近,就可以用他们自己还有手中的照相机,对屋子里的人,形成了一道无形,但是却真实存在的压迫力。

    风影楼没有重新关闭窗户,更没有拉上窗帘,“去找家伙,如果你们不能把外面的苍蝇全部赶走,就不要再回来。”

    看到七个弟弟妹妹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立刻照做,风影楼沉下了脸,“在这个世界上,历来是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绝不能指望他们的怜悯之心发作,更不要指望他们会将心比心自觉的离开。想要他们滚蛋,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你们身上最坚硬犄角,只要发现他们接近,就一涌而上,拼命的,这就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

    听着风影楼在耳边的低语,母亲脸上挣扎的神色突然变淡了不少,也许她想到了曾经的调儿之乐,取而代之的,就是浓浓的喜欢,她喃喃自语着道:“是啊,那个小家伙,可真是一个小饭桶!”

    “他不只是一个小饭桶,还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风影楼低声道:“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煮了半锅排骨,那小子就直接在饭桌下面放了一张报纸,每块排骨只啃一半,就把排骨悄悄丢到饭桌下面的报纸上,等大家把半锅排骨吃完,他脚下的报纸上,也攒了一小堆啃了一半的骨头。用他老爸的话来说,这就叫做老鼠存食。”

    怀里的妈妈,这一次真的笑了。

    “是啊,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密,甚至很得意洋洋,他真的不知道,他躲在被窝里偷偷啃那一堆还有一半肉的排骨的时候,我和他爸爸正躲在一边偷偷看,偷偷乐呢。”

    说到这里,妈妈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丝犹豫,几分疑惑:“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家里的事?”

    妈妈的视线突然直了,因为风影楼已经将一对用细绳挂在空中,正在不断左右晃动的小钢珠,放到了她的眼前。

    在风影楼刚刚接受“鬼刺”训练时,那位精通行为心理学的女老师,就用这种小道具,对风影楼进行了一次催眠。

    两个小钢珠,一左一右不停的轻轻摆动,在一次次重合,又一次次分裂中,不断打乱着母亲对现实的执着,而风影楼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就好象是隔着一层水传出来的似的,带着几分不切实际的飘忽:“我是你心里的梦,当然会知道你家里的事。”

    “梦?你是梦?”母亲喃喃自语着:“难道,我现在还在做梦?对了,现在是哪一年?”

    “一九九三年,八月。”风影楼低声道:“你老家山上的酸枣,快熟了。”

    当听到“一九九三年”这句话,母亲的身体突然彻底放松了。“呀,原来真的是梦啊,真的是吓死我了。”

    “是啊,真的是一场梦。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休息补充自己的体力,你是知道的,如果晚上睡觉时做了噩梦,第二天起来,很可能会一天没有精神的。”

    母亲用力点头:“我的小楼没有参军?没有认识一个叫雷洪飞的男孩,小楼的爸爸也没有送他去第五特殊部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梦?”

    说到这里,母亲的脸上,突然又多了一丝焦虑:“可是小楼被他爸爸教育得姓格太软了,就算是在学校里被同学打了,回家都不敢说一声。我担心,这样下去,他会被人欺负一辈子的。”

    “呀,我明明在屋子里,怎么下雨了?”

    母亲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叹,可是她很快就释然了,“这是我的梦,既然不是真的,屋子里下雨,当然也是可以的。”

    “那是当然。”风影楼轻轻吸着气,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有点怪异,有点沙哑:“在梦中,你就是真正的上帝,哪怕你想要一边下冰雹,一边艳阳高照,也是可以的。”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被自己梦中的冰雹砸的得了重感冒。屋子里下太阳雨,唉,原来我也有恶搞的天份啊。我现在真的觉得好累,我的梦,别吵我,让我先好好睡上一会吧……”

    确定自己是在做梦,确定在现实中绝不可能出现这一幕,彻底释然了的母亲,在喃喃低语中,终于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她真的不知道,刚才滴落到她脸上的那颗炽热的水珠,并不是梦境中的太阳雨,而是她的儿子,风影楼眼睛里流出来的一滴眼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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