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大明 - 第327章 永宁卫的算盘
吴达成看了一眼弥漫在硝烟中的东兴港舰队,又看了看张得贵,长叹了一声,道:“咱们不愿打,朝廷未必会是这想法,在朝廷那些大员眼里,咱们都是苦哈哈,命不值钱。”
“朝廷难道还会下决心围剿东兴港?”张得贵诧异的道。
“你小子满肚子都是捞钱的弯弯拐拐。”吴达成调侃了他一句,才道:“在朝廷眼里,盘踞在小琉球的东兴港比倭寇更危险,倭寇不过是劫掠一番便扬长而去,对朝廷而言,只是疥癣之患,东兴港就不同了,小琉球到福建,顺风两日可至,东兴港不仅火炮犀利,还掌控着满刺加和月港,对朝廷而言,这是肘腋之患。”
微微一顿,他才拍了拍张得贵的肩头,含笑道:“赶紧把你手下的缺额补齐吧,上面那些个大人不定要找几个替罪羊。”
听的这话,张得贵心里不由一沉,这些年太平无事,他的中左守御千户所实际兵额已经只有定额的一半,确实得赶紧补齐,万一朝廷要打,必然要先行整顿福建沿海卫所,泉州卫、永宁卫定然是首当其冲,金门所和他的中左所扼守月港的出海口,更是整顿的重中之重。
海门岛上,沉寂了片刻之后,人群中有人开始大声叫好,“好!东兴港有这等战舰,绝对能够杜绝倭患!东兴港威武!”
听的这话,一众观看的人群才想起月港张贴的告示,东兴港承诺保证漳州泉州不受倭患之害,原本对此承诺他们还有些将信将疑,如今亲眼见到东兴港舰队的威力,哪里还敢怀疑。当即便有人稀稀落落高声应合,“东兴港威武!”
“东兴港威武!”“东兴港威武!”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振臂高呼,随即,海门岛上所有的人都跟着一起高呼起来,一波接一波的高呼声此起彼伏,迅速的蔓延到月港。对面海口的人群也跟着高呼起来,两岸的人群象是比赛似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整个海面都回响着“东兴港威武!”的高呼声。
听着山崩海啸一般的高呼声,锦衣卫北镇抚司密探赵明灿费力的挤出了人群,他虽然早就料到东兴港必然是底气十足,却也没能料想到东兴港舰队的火炮威力会变态到这种地步,海战,他不是很熟悉。但他很清楚,不论海战还是陆战,面对这种威力的火炮,都只有被屠杀的下场,就是纵横西北的俺答骑兵面对这种火炮,也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远离了海边,人群也逐渐稀疏起来,头着,他一摆手,道:“去中左所。”
海口距离中左所并不远,不过十余里,乘船顺着退潮,不过半个时辰,干伟一行便抵达了中左守御千户所,千户张得贵、吴达成、王生涛等诚惶诚恐的将他们一行迎进了议事厅。
进了议事厅,干伟径直在主位上坐了,扫了众人一眼,这才开口道:“还有谁未到?”
“回大人。”指挥佥事王廉修忙上前躬身道:“福仓、崇武两所还未到。”
“不等他们了。”干伟说着便看向众人,道:“今日东兴港舰队的实弹演习,你们都已亲眼看见了,如此庞大的实力要多长时间才能形成?本官就不明白了,东兴港盘踞小琉球这些年怎么事前就没有听到一丝风声?金门所、中左所就在小琉球对面,又扼守月港的出入海道。你们对东兴港也毫无所知?一旦朝廷怪罪下来,这失察之罪,你们首先就逃不掉。”
听的这话,吴达成、张得贵不由暗暗叫苦,看来,卫指挥使大人是想将这失察之罪栽在他两人身上了。微微沉吟,吴达成才大着胆子道:“回大人,洪武二十年,朝廷为防倭寇,实行坚壁清野,撤销了澎湖巡检司,自此之后,根本没有战船巡视小琉球,东兴港虽说盘踞小琉球。却从不骚扰沿海,标下们自然无从得知,还恳祈大人如实奏报。”
“说的好!”干伟冷笑着道:“你好像忘了,月港也是东兴港的,而月港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你以为兵部、朝廷的那些个大员会跟你讲道理?”
东兴港才是月港背后最大的东家,这事情月港已经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听的这话。吴达成登时无语,只能是在心里暗骂月港做事不厚道。这下将他们算是害惨了,稍一迟疑,他才单膝跪下道:“标下知罪。”
见这情形,张得贵、王生涛也不敢站着,忙跟着跪了下来,道:“标下等知罪。”
见三人服软。干伟也不为已甚,当下便颌首道:“朝廷一旦要围剿月港、东兴港,咱们永宁卫必然是首当其冲,东兴港的战力你们今日也都看到了,咱们永宁卫的底细。你们都各自清楚,一旦开战,会是什么后果,不用本官说,你们心里都明镜似的。”
说着,他盯着张得贵道:“中左所足额旗兵是一千二百零四人,如今有多少?”
听的这话,张得贵浑身一震,这么快就要拿他开刀?见他迟疑,干伟沉声道:“来人,马上清点中左卫操海士卒和屯兵数额。”
一见阵势,张得贵情知无法隐瞒,当即便铁青着脸道:“无须大人费神清查,中左所操海士卒六百零四,屯兵八十,不到足额的六成。”说着,他一梗脖子,沉声道:“太平日久,军政不修,逃故日多,清勾无法,乃旗兵流失之主因,大人若以此治罪,未将不服!如今哪个卫所还能旗兵足额?”
干伟看都懒的看他一眼,直接看向吴达成、王生涛,沉声问道:“金门所、高浦所的实额是多少?要不要派去去清点?”
“不用大人费神。”吴达成、王生涛两人都清楚,现在派人去他们所清点,绝对瞒不过,当下便光棍的道:“金门所足额一千五三十五人,实额操海士卒八百二十八,屯兵七十六人,只有足额六成有余,高浦足额一千二百余,实额只有六成。”
听到这里,指挥同知张文昊已经隐约猜到这位卫指挥使大人想做什么了,相比于几个守御所,永宁卫本卫的五个千户所更加不如,嘉靖八年,永宁卫士卒哗变,哗变士卒挟持了卫所官员,大量旗兵逃亡,为防被朝廷降罪,这事悄悄的压了下来,要说旗兵减员厉害,永宁本卫更厉害,七千的足额,如今只有二千二百余人,只剩下三成。
果然,只听的干伟语气一转,道:“都起来吧,东兴港贼势甚众,火炮犀利,又盘踞在小琉球,其害更甚于倭寇,此番公然威慑朝廷,必令朝野瞩目,永宁卫此番也算是遭受无妄之灾,如今朝廷是何态度,尚且难料,但若朝廷要发兵围剿,永宁卫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
胜败尚且不说,永宁卫如此大的缺额如何弥补?不论是抽选军户补额,还是募兵补额,都要大笔的银子,而且也没时间给咱们训练,一旦抽查,绝对难以蒙混过关,你们有何良策?”
听的这话,张得贵、吴达成、王生涛不由暗松了一口气,闹了半晌,不是拿他们开刀,那一来就给他们仨来个下马威是什么意思?
三人正疑惑,挥同知张文昊已是开口道:“大人,为今之计,唯有打一仗,才能将缺额之事彻底掩盖过去。”
“打一仗?”干伟一脸惊讶的道:“跟东兴港打一仗?”
看到这里,张得贵、吴达成、王生涛三人登时如醍醐灌着对张得贵二人道:“事不宜迟,赶紧出海去追吧。“
“标下遵命。”张得贵、吴达成忙躬身道。
两人并不心急。从东兴港舰队来的方向,不难判断东兴港所在的方位,出海一问金门所的几个巡检司,就能知道东兴港舰队的去向,大概的方位轻而易举就能判断出。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待的两人退下,张文昊才轻声道:“大人,擅自与东兴港开战,福建都司、朝廷会否降罪?”
“清盛多虑了。”干伟含笑道:“东兴港是什么?是海贼,且又盘踞在近在咫尺的小琉球,打探东兴港的情况,围剿东兴港,乃是咱们永宁卫的职责所在,没人会追究,总不能说咱们剿贼剿错了吧?放心吧,只要不激起东兴港更大的反应,没人会追究的,咱们的赶紧去月港跟他们谈谈,不能引起误会。”
事到临头,张文昊却是有些患得患失,微微沉吟,他才道:“如今的月港会不会卖咱们永宁卫的账?大人还是不要亲去的好。”
“清盛就是太过谨慎。”干伟轻笑道:“东兴港既然想保住月港,就不可能与咱们永宁卫闹翻,除非东兴港想跟朝廷大打出手,攻占今金门、中左两所。”
天近黄昏,干伟、张文昊才乘船抵达月港,两人也不登岸,直接将船停泊在码头,遣人去通传月港的谢文昌、严力二个当家的。
谢家大院,门外众多的海商都静静的在外等候在谢文昌、严力的接见,虽然已到了饭点,却没人愿意离开,名贴都已送了进去,谁知道下一个叫到谁,不时可见小厮提着食盒前来给自家家主送饭。
前院大厅里,谢文昌、严力一边询问,一边着人详细的记录,东兴港的海魂旗可不是那么好领的,所有的海商必须填写详细的资料,船队规模,每一艘海船的大小,外形,海贸的航线以及船队的舶主,每艘船的船长等等皆要仔细记录在册,而且记录完也不是马上就能够领到旗帜,每艘船还要经过仔细对照发牌,才能领到旗帜。
听闻永宁卫指挥使大人干伟到了月港,指名要见他二人,谢文昌、严力都是一愣,连忙起身进了后院,稍一沉吟,谢文昌才开口道:“既是要保存月港,永宁卫的关系就必须维持,只不知干大人前来是何意图?”
严力随口问道:“这干大人,贤侄应该认识吧?”
“每年的孝敬都少不了他,岂能不认识?”谢文昌点头道:“这干大人听说是蒙古黄金家族后裔,不过,有些贪得无厌。”
“这次来肯定不是来要银子的。”严力含笑道:“怕是想从咱们嘴里打探东兴港的情况。”
微微沉吟,谢文昌才道:“东兴港如今已大白于天下,没什么好隐瞒的,借这个机会,咱们正好夸大一点东兴港的实力。”
“不见肯定是不妥的,去会会吧。”严力点头道。
在月港的码头,谢文昌二人自然是丝毫无须担心,连随从也没带一个就径直上了干伟的船,一进船舱,干伟便起身含笑道:“谢东家与本官有几面之缘,这位想来就是严东家了。”
见他随和,谢文昌、严力却是不敢放肆,忙一撩前袍要跪下见礼,干伟连忙上前拦住道:“船上狭窄,无须多礼。”
勉强成礼之后,谢文昌这才含笑道:“大人莅临月港。”
干伟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头,道:“咱们也不算外人,本官就不客套了,永宁卫要发兵攻打东兴港,还望二位及时派人通传一声。”
听的这话,谢文昌、严力不由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这什么意思?这永宁卫指挥使大人巴巴来月港就是来宣战的?
见二人一脸惊疑,干伟含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番攻打东兴港,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还望东兴港不要误会,日后,月港、东兴港若有用得着永宁卫的地方,永宁卫绝不推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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