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 二五九节 取城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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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阳光未升,天空有那么一刻的黑暗。

    地上的大火却还是熊熊燃烧,四处一堆堆快燃到了尽头。

    朱粲还是没有攻下襄阳城,他虽然攻城器械准备的不少,可襄阳城毕竟太过坚固,绝非他率众匪能够攻克,匪盗虽然贪财好利,可久攻不下,难免疲惫。除了几个放哨的喽外,都是呼呼大睡,只等着第二日再行攻城。

    守军亦是疲惫不堪,连日的征战,众人甲胄不敢离身,更多的都是拄着长枪蹲在墙角打盹。

    有几个虽是盯着城下贼寇的动静,可双眼红丝,显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可保护城池百姓的责任落在他们的身上,端是不敢有一丝疲惫。

    这些兵士的亲人或在襄阳城中,或在周围县乡,这几日被驱赶过来的百姓无数,有的已经死在城下,有的就算没死,这刻也是在朱粲等人的屠戮下,多半生不如死。

    守城有的双目红肿,却是伤心偷哭的缘故。

    蓦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一些兵士霍然惊醒,或持枪或拿刀,只是见到来到之人,都是放下了兵刃,低呼道:“窦大人。”

    窦轶亦是满眼血丝,脸有黯然,见到有兵士要去招呼未醒的兵士,挥手止住,轻叹声,“让他们先睡一会吧,已经连续征战这些日子,实在辛苦。”

    兵士肃手而立,不知郡守这时算是未睡还是才起,可无论如何,郡守和众人同甘共苦,总让兵士感动,几日前斩兵士那一幕也就淡了。

    众兵士都知道窦轶斩兵士也是迫不得已,兵士不见得开了城门。但是扰乱了军心,说不准谁会去开城,到时候贼兵一拥而入,那真的一不可收拾。有时候,杀人也是救人。窦轶和兵士同甘共苦,在襄阳颇有仁义之名,可这大祸临头之时,仁义却是救不了命。窦轶虽是穿着甲胄,却是一介文弱书生,他身边站着另外的一个人,亦是身骨单薄,有些惶恐。

    “守城的兄弟们,我窦轶心中有愧呀。”窦轶说到这里,两行泪水流下来。

    众兵士诧异。都是道:“窦大人何出此言,窦大人带领我们固守襄阳,保家卫国,何来有愧之说。”

    窦轶长叹一声,“老夫虽有兵在手,却是并无领兵能力,恨不能亲率你们驱逐盗贼。愧对信任我的地方父老。”

    旁边身骨单薄之人劝道:“窦大人,既然救援书信已经送去了扬州,沿途诸县也有传达,想必援军不久就会来。朱粲再是暴戾,围困一些时日也就去了。”

    众兵士都道:“孔大人说的极是,窦大人莫要灰心,贼寇终究不能长久,有窦大人在,为襄阳百姓,我等当竭力抵抗。”

    窦轶转悲为喜。向城头兵士长揖道:“襄阳城若是守住,实乃众位将士功劳,窦轶代襄阳百姓谢过。”

    众兵士都是振奋了精神,窦轶上城门楼本来就想鼓舞众人士气,没想到所有兵士都是深明大义,虽是脸色欢欣鼓舞,却是暗自叹息。

    携孔大人下了城门楼,并不着急回转郡守府,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邵安贤弟。你说这襄阳城能否守住?”

    他在城门楼为了襄阳百姓,当着众兵士的面当然不能气馁,可独自对着孔大人,难免说出苦闷。

    孔邵安皱眉道:“大人,救援书信已经送了出去。我想圣上很快就会出兵吧。若是张将军到来,朱粲如何抵得住?襄阳城粮草甚足。坚持几个月都是不成问题,想必援兵定会到来吧。再说这里距离义阳不远,大人地弟弟是那里的郡守,想必也能来援。如此想来,襄阳城守住,定然能够解围。”

    窦轶微皱眉头,心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孔邵安说的都是宽心之言,却都是废话。自己和孔邵安都是书生,这时就看出无用之处。

    天下大乱,烽火四起,饶是张须陀有三头六臂十条腿,又如何应付的过来?张须陀一直在河南山东剿匪,那里匪盗如麻都是忙不过来,等到想起襄阳城来,估计城池早就被破。若是在以往,襄阳本是南北要道,大隋素来重视,和东都也近,快马飞报,定有精兵来援。可眼下圣上去了扬州,那可是千里迢迢,都不知道送信的能否活着到了那里,至于沿途各郡,那多半是各自为政,都是守着自己地城池,如何会来援助。至于弟弟窦仲,窦轶想到就头痛,心道弟弟向来贪生怕死,兄弟也不算和睦,更不会来救了。

    “圣上已经弃了天下的百姓。”窦轶突然长叹一声,涕泪横流。

    孔邵安却是莫名其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窦轶说的已是大逆不道,可如今襄阳城朝不保夕,那也没有人来追究。

    二人默然之际,突然闻到城门楼一阵骚动,窦轶心头狂震,低声道:“莫非他们又来攻城?”

    贼兵号令不严,一般都是白日攻城,晚上休战,似今日这早攻城倒也少见。一城兵快步下来,见到窦轶道:“窦大人……”

    “贼兵打来了吗?”窦轶急声问。

    城兵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好像是有援兵赶来了,贼营已经出现了骚动。”

    窦轶惊大于喜,算不出是哪路援兵赶到,登上城门看去,只见到天边亮青,地面残余的火红夹杂在一起,满是凄凉。只是凄凉之中,隐约有了骚乱,火光跳跃中,人影穿梭,却绝非攻城的迹象。

    襄阳城被汉水环绕,两面环水不易攻打屯兵,一处面山也是不好攻城,南面却是开阔的平原,正是敌兵重点攻打之地,这刻贼营紊乱,孔邵安也是看出点端倪。建议道:“窦大人,要不要出精兵一队前去攻打。”

    “大人,我等愿领兵出征。”守城的几个校尉纷纷出列请战,

    窦轶有些犹豫,沉吟道:“焉知不是贼寇的诱敌之计?这附近的郡县。据我所知,没有哪个有实力和楼罗王抗衡……”

    众人都是沉默下来,知道窦轶说的也是不无道理,孔邵安突然一指远方,惊喜道:“大人你看!”

    窦轶和众兵将扭头看过来,脸上突然现出喜意,只因为他们见到远处黄尘滚滚,蹄声阵阵,黄尘化作黄龙,在黎明之前行迹在青天残火之间。有如云中飞腾一般。

    众人都已经看地明白,一队骑兵遽然从贼寇背后出现,足有近千之众,只是加力催马,已经了敌军的后营,盗匪营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陡然炸裂开来。动荡慌乱。

    “怎么回事,是谁?”

    “这附近有谁有如此的实力?”

    “是援军?”“援军是哪个?”

    众人纷纷问道,窦轶孔邵安也是茫然失措,不明所以,这不会是贼兵,贼兵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战马,这也不像是大隋官兵,大隋中哪有这般精猛之士?

    骑兵没有旗帜,可动作一致生猛,直如所有地人马被牵在一条线上。骑兵持盾挺矛冲击入朱粲的大营。马踏联营,转瞬已经破两道防御,已经离朱粲主营不远。

    兵马过处,旗帜倒下,盗匪惨叫,骑兵巨刃劈开海浪般分开贼众,无坚不摧!

    贼兵大营中,鼓声大作,号角长鸣,两队贼兵身着红色披风。蜂拥而出,左右翼散开,鲜血铺满营寨般,化作长蛇般去缠绕黄龙,城上观看之人都是大惊。齐声道:“援军忧也。”

    红蛇和黄龙已经纠结在一起!敌方冲来之前已经接到报告,北方汉水对岸现了援军。不停地驱赶贼寇,那里因为有河割断,布置的兵力不过是做做样子,襄阳郡的援军攻打那里,显然是准备找薄弱环节下手。

    他吃惊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援军。

    根据他的判断,这附近郡县兵力本来以襄阳最强,如今却是困在襄阳城,别的郡县不被攻打就是烧高香,又怎么会有实力来解围?

    可襄阳援军到来的消息已经引起盗匪的骚动,只要不是张须陀,当可一战。朱粲想到这里,早命令手下击鼓吹角,召集贼众。

    顾不及多想,朱粲已经出了营寨,号令众内军聚集迎敌。

    内军是朱粲用抢掠搜刮来地装备钱财武装起来的一批死忠,也是朱粲身边最有战斗力地盗匪,足足有数千之众,虽是战马不多,但是装备精良。

    可朱粲没有想到对手来的如此之快,来的让他还是不能布起迎敌之阵,只能惶惶而出。报警之声一声接着一声,远处传讯还有余音,近处传讯就是凄厉非常,转瞬就从后营传至中营,戛然而止,然后朱粲就见到一条黑龙夹带着滚滚黄尘而来!

    朱粲骇然敌手的来势之凶,来势太猛,来势极快,却还是有机会号令内军尽出,分出两列去夹击来军。

    来军应非张须陀,朱粲见到对手气势逼人,行动快捷,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印象。

    毕竟张须陀虽勇,但是少用奇袭,一直以正兵方阵为主。张须陀所率部众也不算多,可是列成方阵进攻,冲来的时候让你产生泰山压了。有官兵攻打驱逐,想必定有重兵埋伏。

    他带手下一路狂奔,日头升起,明亮的河面都是清晰可见,朱粲听到厮杀之声渐渐远离,不由微觉宽心。

    可宽心不过片刻,只感觉地面震颤抖动。轰轰隆隆,他们本是策马狂奔,难免蹄声大作,可更劲地声音从侧翼杀过来,不由让朱粲心头狂震。

    扭头望过去,见到又有一队铁骑从侧翼杀过来,装束和方才的铁甲兵一模一样,只是人数要少很多,可轰隆猛烈的气势却是丝毫不让为一将,亦是手持长枪。背系硬弓,面色白净,双眉如刀!马匹浑身洁白,月光撒下地光辉般,神俊非常。

    朱粲浑身冒汗,想到什么天兵必胜,不由寒心,暗道这些人难道真的是妖人撒豆成兵变出来的,不然何以如此威猛雄壮,神出鬼没?

    “挡住他们!”朱粲嘶声喊道。挥手一指,号令内军去阻挡,他却毫不犹豫的纵马狂奔,沿着汉水而上。

    只要过了桥,定然能够逃命!

    内军见到朱粲逃命。都是犹犹豫豫。有的还冲出来阻挡铁甲兵,有地却不想再卖命送命。急跟朱粲而去,朱粲堪堪要奔到桥边之时,见到对岸也有无数贼兵向这里涌来,这里的贼兵知道有桥,逃命到此的也是不少,对岸的想要挤过来,这面的想要冲上去,朱粲心中涌起寒意,暗想难道汉江两岸都有大兵设伏?这刻向哪里逃命?

    那面的内军却已经快要接近铁甲兵,为将领沉声喝道:“射!”

    众兵早就挽弓搭箭,数百箭铺天盖地射过去。他们深知以已之长,克敌之短的妙处,无论如何,远射近刺都是套路,这一轮乱箭最具优势,当仁不让的先是开路。

    贼众头皮麻,心道怎么又是这招,前方贼众呼呼的倒下去,被收割的麦浪般。铁甲兵马快人快,已经到了贼寇地面前。

    贼众很多刚经过铁甲兵的屠戮,或是见过了铁甲兵的屠戮,这次学聪明很多,知道对方下招多半是长枪刺来,将众人扎成筛子,无能抵抗,纷纷四散开去。

    这招虽是早有预料,对贼众来说却是无解。可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刀!”为将领又是长喝声,众兵挂弓抽刀,变化了套路,兵分两路,斜插而上。

    阵型陡变,攻击范围蓦然加大,铁甲兵这次没有冲过去,而是杀到贼匪当中。

    长刀出鞘,嚓的一声响,整齐嘹亮,声音都是让人心寒,一时间声音清越,刀光胜雪!

    众骑兵配备的长刀却和普通的长刀有所不同,足足长出了半尺,长刀的手柄亦是要长过普通腰刀地手柄,马上挥动,光影纵横,马上砍人居然毫不费力。

    贼众见到长刀如同雪片般落下,纷纷挥舞兵刃抵抗,有使枪,有用刀,可是只听到嚓嚓声响,枪断刀折人头飞,刀光雪花般翻飞下,红浪翻滚,鲜血四溢。

    一颗颗人头飞起,一具具身体变成两爿,一股股红浪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血气之浓,无以伦比。

    群盗的很多兵刃居然挡不住骑兵的兜头一刀,铁甲兵的长刀不但长,而且锐利无比!死的人头飞起,双目圆睁,意犹不信,没死的早就心寒,连滚带爬的滚来滚去,有的径直滚到江中,有的却是被马蹄踩死,一时间朱粲辛苦聚集的数百兵士摧枯拉朽般溃倒,为那将却是策马疾驰,转瞬拉近了和朱粲地距离。

    方才他在铁甲兵中冲过来已经是神,这下那月光一样的马儿四蹄腾空,直欲飞起来一般。

    马上那人霍然起身,居然踩在马背腾空向前飞起,空中挽弓,弓身满月般,沉雷般声响震颤天际,“萧布衣在此,朱粲受死!”

    嗤的一声大响后,马像飞,人如龙,箭似电!

    长箭只是一闪,已经刺透朱粲背心,从他心口飞出,一道血泉。

    朱粲躲闪回头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利箭带的飞起,坠落的石头般向汉江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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