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贵君轻 - 敏贵君轻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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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贵君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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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因为私事耽搁了,今天的延迟推迟一下下,明日两更。希望亲们能继续支持,给我写下去的动力哈。

    正文第一章初遇(1)

    阿爹的生辰我不快乐,他也不快乐,因为三年前的同一天阿娘死了,自此以后这一天我和他都不快乐。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但我不明白为何都不快乐他却非要大肆办寿诞,家中红灯高挂,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喜庆的模样。

    每每这样,他都会看着那艳丽的红绸发呆,很长时间的呆愣着。我有时候也会无聊到很长时间的呆看着飘扬的红色,可看久了觉得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也就罢了。

    管家见我又盯着阿爹看,特别小心翼翼的过来拉我,一副怕我又干什么坏事似的:“少爷,别打扰老爷了。”

    他这话说的有事偏颇,我估计只有这个时候最安静,最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被他这么一说我心情大大的不好,扬起嗓子就要喊出声来,不然岂不是对不起我打扰阿爹的罪名。

    管家大惊,急忙捂住我的嘴巴像拖麻袋一般将我往前院拖。阿爹一向机警,许是之前看的太入神了才没有发现我,如今这动静只怕不被他发现也难。所以他低下头,缓了半拍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极其柔和,明眸中含着隐约的泪光,在冬日的暖阳中显得格外清冷。

    我一怔,甚至忘记了挣扎。又是这样的眼神,他看的是我又似乎不是我,透着悲哀和凄凉,总之是让人很难受的一种眼光。然而我早已经被看习惯了,所以反应不大。可管家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他正欲拖我离开,我的手脚都绞到了他的身上,样子极其怪异。是以他看见阿爹看过来的时候极其尴尬的笑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管家跟着阿爹的时间比我还长,自我记事以来他就在阿爹面前晃悠,事事为阿爹考虑,以阿爹为先,就像现在这样,我总是被他防备的第一目标。排在那些踏破门槛想为阿爹再讨一房夫人的媒婆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阿爹只钟情于阿娘,为什么那些人还前仆后继,死不悔改呢?

    “敏敏,过来!”阿爹轻轻招了招手,方才的目光已然收了回去。

    我瞪了管家一眼才放了他一马,管家一向识趣,所以在我离开之后他也就转身离去了。

    “阿爹今天寿辰,有贵客要来,你一会好好梳洗打扮一下,别……”

    “是那个请阿爹来京城的人吗?”

    我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总之阿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连刚才极力装出来的笑容也掩饰不下去了。顿了片刻才道:“今日就别出府鬼混了,把《孟子》和《中庸》背完在才能出来。”

    他这绝对是公报私仇,明知道我最讨厌那些四书五经了,却一直不厌其烦的让我背诵背到头痛抄书抄到手软,“阿爹,我并非男子,你干嘛一直让我学习这些?”这是我一直不懂的事情,自从阿娘死后他就将我打扮成男孩子,我从前不问是因为觉得无所谓,乡野孩子,男孩女孩看起来无甚区别。可是在这里住了两年我也终究明白原来男孩和女孩子是不一样的。

    阿爹叹了口气,一种无奈中透着委屈的眼神愣愣的看着我,“因为你太难养了,听说颠倒着养可以延年益寿。”

    我撅嘴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嫌女孩子的东西置备起来麻烦才这样的吧?”由不得我不怀疑,若我是男子,他就可以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衣裳改的小一号再塞给我,这一来一去不知道省下了多少钱,然这省下来的钱,我也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猜对了。”他呵呵一笑,一扫先前沉闷的样子。我头顶上的一片乌云仿佛瞬间识趣的散开了。

    转身就要回去,既然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自然也不会特殊的闹腾,至少不会在院子里闹腾,因为我实在害怕那个神秘人,自从他来找阿爹之后,阿爹就很少开心的笑了。虽然他让我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很多,但我依旧不喜欢他。

    “别再赶走夫子了,小心你爹我亲自上阵。”

    我身子一抖,远远听见这声音时依旧觉得毛骨悚然。以前在乡间听见阿爹叫那些孩子认字的时候觉得特别帅气,识文断字真好。后来他教我的时候不会就罚抄,我觉得有识文断字还真是可怕。

    “知道了,我还不想第十二个夫子是阿爹你。”

    不要惊讶,我也不过就是在两年里赶走了十个夫子,现下这个是第十一个,听说是两朝元老姜太师的长孙子,文采天下第一,长相风流倜傥,如今也不过十八岁的年华已经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了。

    关于他的传说实在太多,我想不过来了。当然并非我窥人隐私,只是他实在太有名了。我不知道阿爹怎么攀上这么个有名的家伙,但我知道我和他还未见面就要结下梁子了。

    阿爹不让赶走他,那我只好避而不见了,比起四书五经,我更喜欢《搜神传》、《山海经》什么的,那些要精彩多了。

    京城属于北方,冬天比起我生活的乡间要萧肃的多。一条长街随处可见坑坑洼洼的碎冰,寒霜铺满整条街道,走一脚都需要防止滑倒。护城河的水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即便没有开城门放吊桥,人们依旧可以在冰面上行走,穿越宽得足有四个人身高的河面。

    两年的时间我成功收服了这一带的小乞丐,虽然我本人不是,但阿爹给的零用钱全都养他们了,是以我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帮主,太师府门前施粥,你……”

    我一巴掌呼了过去,阿爹说做男孩子就要粗鲁一点,我秉承他的训诫,在外面怎么粗鲁怎么来。“你还真当我是乞丐啊。”

    “不是啊,拿粥的时候小贾被隔壁街的混混打伤了,我们几个为了救他也都被打了,想问帮主要不要……”小贾哭诉道。

    我这才注意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起初我还真以为是冻伤得呢。“要,当然要啊。”我的人也敢欺负。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弱弱的一声被我们的轰闹声掩埋殆尽。

    众人被我一鼓动,纷纷跟着我去隔壁街踢馆子去了。隔壁街的混混名曰郑辉,吃喝嫖赌样样来,身后还跟着一批瘦不拉几的竹竿子,成天欺善怕恶。

    我的功夫是阿娘教的,只学到九岁,尽管只有些皮毛但对付眼前这肥头大耳的家伙——足以。

    “帮主,他们跑了。”小贾呼喊的时候我正将郑辉踩在脚底下,脚跟碾着他鼓起的肚子,一边恶狠狠的问:“我的人你也敢打,下次还敢不敢了?嗯?”

    待听清楚身后之人说什么的时候觉得为时已晚了,急忙一脚将胖子踹晕了带着小的们出了巷子。俗语说干非法勾当就要选择月黑风高之夜,显然我选错时间了。

    出了巷子口才发现这里很靠近施粥的姜府,那逃走的几个混混不是怕事而是去呼朋唤友了。

    “有架打哎。”

    我正苦恼,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嘿嘿直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往后面靠了靠,“你很能打吗?”

    正文第二章初遇(2)

    他一身暗紫色的长袍,团云绣纹似是金线织成,腰间束带上满是珠玉翠石,看着就是有钱人的做派。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我低头望了望自己,阿爹果然够小气,尽给我穿这些二手货。

    他的思维慢了半拍,愣了片刻才道:“算是吧。”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算是吧还真是中肯的回答,我的乞丐帮子不会武功,打起架来无非就是死缠烂打外加扑上去咬人。在被包围的情况下弱势显现无遗,而那个算是能打的家伙确然比我厉害,却也抵不住四五个人的围攻,好一会的混战之后,我的脸上多处挂彩,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人当街闹事?”

    我抬头望了一眼这庄重肃穆的声音,心下一凛,那是今早抬着我第十一个夫子进门的轿子,特有的刻着姜字的腰牌在那人腰间摇晃了几圈。

    糟了,要是被这个夫子看见我,回头阿爹一定不会轻饶了我。正焦急万分,却见身边那个小子也焦急的紧,索性拽起他,“快跑。”

    看他跑路的速度,我觉得他打心底里认同我此时逃命的做法,不……我觉得他比我更想逃离那个地方,边跑还边回头看看有没有追兵。

    一路直奔城门口处,累到极致我身子一瘫直接睡在一地寒霜之上,大口大口的呼气才能缓解方才的疲累。他也顺势坐下,只是姿势很优雅,完全不似我这般随意。

    “看不出来你打架不行,跑路倒是一等一的快啊。”他双眼含笑,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上扬,乌黑的浓眉下眼神深邃。高挺的鼻梁配上微薄的嘴唇,说不出的俊俏。但此刻却因为狂奔逃命让双颊变得绯红,鼻头也被冻得红通通的,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到底不是乡野长大的孩子,没我这般糙皮糙肉。我掏出帕子递给他:“我们彼此彼此。”

    他看着帕子发呆,片刻之后才怒着反驳我:“才不是呢,我比你能打多了。还有啊,你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帕子干嘛,活像个娘们。”他仔细瞧了瞧帕子:“还是两只水鸭子!”

    我愤恨的瞪了他一眼:“你才两只水鸭子呢,鸳鸯……是鸳鸯啊,没眼光!”这是我自己绣出来的第一块绣帕,阿爹当时很激动,就好像我为这个国家做了多大贡献一般。是以我一直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帕子,日日收在身边。

    “别啊,递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呢?”他一把抢过帕子,“心上人送的?”

    心上人?我才十二岁,日日对着的不是阿爹就是管家,再然后就是一群小乞丐,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我摇了摇头。

    他浅笑:“还害羞?脸都红了。”

    我发誓,他的脸比我的还要红,“这是因为方才跑的太急了……”我极力辩解,从前并不会为这等事情急躁,今日却似乎吃错药一般非要和他争出个结果来。“你不想用就算了,帕子还我,自己流鼻涕流到死吧。”

    伸手去抢帕子,他却似铁了心一般将手举高。站起来之后我才发现我和他的身高差距不是一点点能够形容的,他本就比我高处小半个身子,此时胳膊一举,我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那方帕子。

    “你多大啊,怎么可以长得这般高?”

    “十五,你呢?”

    我没理他,趁他不注意一腿横扫将他踹进护城河中。他一惊,显然没有意识到我会来这一招,几个扑腾,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消失在水平面上了。这下轮到我害怕了,这冰面被砸破了,底下的水有多冷我是知道了,平常时候都不敢伸手进去的。

    护城河的周围四下无人,呼救了两声依旧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要死大家一起死吧,我扒了外套跳了进去,河水冰凉刺骨,四肢瞬间麻木起来。缓缓睁开眼睛才隐约看见一旁漂浮着一个身影。拽了他的领口,我一把将他拖到身边来,一边尽力浮上水面,一边将他拽紧,生怕一个松手他就彻底葬身护城河了。

    阿爹说不让我在护城河边玩耍,因为每年都不知道多少孩子葬身河里。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破冰浮出水面,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感慨自己终于不会成为葬身其中的另一条冤魂,而身边的他也不会了。

    “喂……”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好喂了半晌,可他丝毫没有反应。我心一横,下死手的掐他的人中,指甲太长甚至将他的人中掐出血来。

    我手忙脚乱的给他擦掉人中处的出血,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口冰凉的吹来。寒风一过我们两人都无意识的抖了抖身子,这天气我们已经冻得麻木了。

    “你……”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指着我,嘴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字来。我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抓住他的手想要压下去时才发现他在发抖。

    对了,找柴火。捡起脱下的袍子盖在他的身上,我急急忙忙的去找干柴。前几日才下过雪,天气放晴不过这几日的事情,干柴着实难找。忙活了半天也就找到那么几根,想起外袍口袋里的打火石,瞬间觉得自己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可是回头的事实他已经不在了,连同我的外袍一起消失了、很彻底,周围没有蛛丝马迹。

    我呆呆的坐在远处,身子冻得发麻,丢了一件衣服以及衣服里面的打火石。那还是从厨房里顺出来的,这下子……我似乎看见阿爹那怒其不争的眼神以及累积的老高的四书五经等着我去抄。

    “这是我家?”

    烫金的匾额上朱红的大字写着白府,本来是门可罗雀的地方此刻竟然被人挤破了门槛。管家大叔面带喜色的和人攀谈,一个个引进门。连门口本来比院子里那条猫还懒的家丁也打了鸡血一般直挺挺的立在两边,比石狮子还英挺。

    我一瘸一拐的就往门口走去,一身湿哒哒的衣裳上面都快结出冰渣子,冷的我瑟瑟发抖,双唇发白。

    “你不能进去?”还没有走到门口,那两只眼尖的家丁横在我面前。

    我一愣,瑟缩着身子道:“眼瞎了吗?”

    “少爷,您又闯祸啦?”两人顿时声音一软,一个殷勤的给我擦脸另一个直接脱了衣服披在我身上,一边将我拉到一旁一边腾出一只眼睛瞥了瞥挤破了脑袋往白府里钻的人。“好在管家忙,他们现在也很忙,没注意到你。不然啊,老爷明天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说话会死吗?”我冷死了,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门口走。两人惊诧的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少爷,你去哪里啊?”

    “回家啊,没看见你家少爷我要冷死了吗?”我打了个喷嚏,扭了扭鼻子,北方的鬼天气实在让我难受。

    “少爷,回家从这里进去吧。”

    后门,他们竟然连打带拽的将我从后门拖了进去。害得后门口守着的阿黄对着我一阵犬吠,两没用的东西直接躲到我身后了。

    “没用的东西。”我一人给了一脚,马不停蹄的冲进了房间。奶娘一脸诧异的盯了一会,然后啊的一声冲了过来,“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哎,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老爷千叮咛哇嘱咐的让你今天消停会,你怎么又闯祸了。今天太子殿下要来,若是见到你这么不合礼数的样子,老爷还怎么交代……”

    正文第三章寿宴(1)

    奶娘的两片嘴皮子噼里啪啦唠叨了好一会,可惜我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这样冷的天气她不是该最先关心我的身体吗?

    我哆嗦了好一阵子,最后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奶娘啊,我能不能先沐浴更衣啊,好冷啊。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阿嚏……”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抓错重点了,急忙转身翻箱倒柜的开始搜罗衣裳,一面还不忘扯着嗓子将吼道:“玉儿,准备浴桶和热水,要快。小祖宗掉水里了……”

    我顿时觉得死期将至了,被她这么一吼我之前冒着被狗咬的风险从后门进来的一片苦心(虽然是歪打正着吧)全都白费了。

    热水澡还没有洗完,门就被拍的啪啪响,玉儿在屏风外面打了个激灵,声音带颤的问道:“少爷,老爷来了。”

    我也跟着打了个哆嗦,不是冷的而是害怕的,阿爹平时很温吞的一个人,对谁都是一副笑死人不偿命的模样,但只要我闯祸,他下手比谁都狠。

    “玉儿赶紧给我更衣。”

    “少爷,您才刚下水。”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刚下水不久,可是阿爹来了,就算我刚一只脚踏进去也得给他缩回来的。

    “可是这样您会伤风的。”

    “你过虑了。”我一边伸手由着她伺候着穿戴一边暗想着自己的下场。之所以说过虑了就是因为阿爹有着一手好医术,我从小在药材堆里打滚,别的没学会,这身体被练得倍棒,你两刀都未必死的了,伤风感冒什么的离我很遥远。

    玉儿一袭浅粉色的罗裙,鹅黄|色的袄子上绣着两朵玉簪花。长发简单的绾起,活脱脱一副丫鬟模样。但即便这样我也有点羡慕她,再看看我这一身灰蓝色的长衫夹袄,越发的觉得男装真是太丑了。

    玉儿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抿嘴一笑,“少爷这玉树临风的俏模样,别家小姐要是瞧见了,准要春心萌动。”

    “你就骗我吧,要是能让别家小姐春心萌动,怎么你还没为我要死要活呢?”

    她面色一红,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尽显,扭身在我肩膀上甩了一巴掌:“那是我了解你,从小就知道您和我是一样的。不过你扮男子还真像,反正穿起罗裙也不像个女孩子,倒是和那徐将军府的小小姐有的一拼。”

    她这是夸我吗?我愣是没觉得哪里值得骄傲的。

    阿爹的脸色果真不好,想必门口那两个守门的已经一五一十的招了,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那第十一个夫子竟然上门来确认了。具体来说是他眼太尖了,隔那么老远竟然还一眼认出我来了。

    “还不给夫子赔罪。”阿爹的猪肝脸色很是吓人。

    我提了提临时系好的腰带弯腰道歉,虽然我仍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该给他请罪。姜夫子淡然的喝了口茶,急忙顺着阿爹的话道:“我也只是担心子明的安危,现在知道他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今日白大人大寿,祖父身子不好不便前来,父亲稍后便到,托我先来道贺。”

    阿爹面色瞬间一僵,片刻之后笑了笑,那笑容相当勉强。我看多了那样的假笑,知道阿爹现在不是真的开心,我心中倒是开心了一把,姜朝恩这话显然戳中了阿爹的痛脚,保不准不用我动手,阿爹自己就能把他给我踹了。

    很可惜,阿爹的反应令我太失望了,他丝毫没有踹掉姜朝恩的想法,转而训诫了我一顿,罚抄《大学》十遍,背下整本《国策》。

    我刚刚如蒙大赦的被叫了起来,竟瞥见姜夫子脸上的一抹笑意,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恍惚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回了一趟家,结果就是换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袍,滚边上都是毛毛,外面套着一件绣着缙云的袄子,看上去清新淡雅又不失书卷气息。

    管家急急忙忙的敲门,得了准许才敢推门而入,“老爷,皇上来了。”

    “什么?”阿爹一惊,身子瞬间僵了。连带着我也觉得紧张了,皇上不就是天子吗?阿爹这个太史令做的也未免太有面子了吧,一个小小的寿宴连皇上都亲自驾临了。

    “不是说今日政务繁忙,由太子代为前来吗?”阿爹呢喃了几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管家说的。我靠的近,是以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皇上来了,我们自当出去接驾。”阿爹的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所以他们起身离开偏厅的时候特意没有叫我,管家也留下来看着我。

    我靠近他一点,在靠近一点挪到他身边去了,“管家啊,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双手交叠摆一起,身子站的那叫一个笔直深灰色的袄子加身一看也是个二手货,事实证明我们一家从上到下都是穿二手货的命。

    我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不过是经常拐着弯的套他话,偷到一两点阿爹的秘密罢了,后来他就一个字也不肯透露,我一问他就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后院不是有条大黄狗吗?我记性不好都快忘记它叫什么了?”眼睛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一僵,然后送了一口气似的垮下了脸色,思索了好久才道:“少爷,您真的想知道?”

    我欣喜的点点头。

    他并没有打消疑虑,缓缓的道:“叫阿黄,还是您给取得,真是太俗了。”

    我靠,嫌俗气你来取啊。我忍……继续嘻嘻哈哈道:“对了,阿爹罚我抄书,你知道《大学》放在那里吗?”

    “书房,别的小的也不知道了,小的不识字。”

    “少来了,你不是经常帮阿爹算账的吗?”小样还想骗我。

    他嘴角抽了抽,似乎伪装不下去了,“少爷,你想问什么就直说了吧。”

    “早说不就得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嘿嘿一笑,“皇上来了,为什么阿爹不开心呢,皇上亲自给臣子过寿不是无上荣宠吗?”

    “那是因为……小的也不知道。”他及时刹住了,愣是一个字也不肯说,双手捂着嘴巴直摇头。

    我失望的往回走,阿爹寿宴从来不让我出后院,所以这两年来每逢他寿宴我就躲得远远的。可是这一次我还没有跨出门槛就见玉儿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少爷,老爷让你上前厅。”

    我没有听错吧,又问了一遍还是这个答案,心中顿时乐了。急忙催着面色苦哈哈的管家和玉儿领着我过去。

    正厅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席上没有几个人。最上位的中年男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五爪金龙冠在发髻上稳稳的坐落着。龙袍上的团云滚边,金线织就的龙纹不怒而威。我急忙低下头,因为他的眼观在我盯着他的时候转了过来。眼角边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我走向皇上的左手侧,阿爹就坐在哪里。这与我所读的《礼记》相差太远,帝王之尊与阿爹同席是不是证明他真的很宠爱阿爹这个臣子呢?

    “子明,快给皇上行礼。”

    正文第四章寿宴(2)

    阿爹略显责备的瞪了我一眼,一手压着我向他磕头,那种紧张和小心翼翼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这就是子明啊,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他的声音略显低沉,浑厚中透着无尽沧桑,不似阿爹的温润如玉。身上不知名的香味在我凑近时扑鼻而来,与阿爹身上的药草香味相差太远了。

    白民字子明是我身为男儿的名字,是以他们唤我子明我也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皇上瞧了我片刻,只是片刻却让我觉得时间都已经停滞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阿爹说皇上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人,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随时定人生死。

    “琦涵,你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儿子。”

    “皇上谬赞了,犬子无状,不足为外人道。”阿爹一接话,顿时将我贬得足以让任何人踩在脚底下。

    “起来吧,你多大了?”皇上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慈爱的笑笑。

    我一愣都忘了回答,幸得阿爹圆场,“刚满十二。”

    “十二。”皇上将这两个字咀嚼了片刻,“倒是与徐嘉的小女儿同岁啊。不若这样吧,子明年岁也不小了,看起来天资聪颖,年后便进宫做太子伴读吧。”

    我茫然不知所措,转身看向阿爹,阿爹似是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身子一僵,好久不曾说话。对面一位身着棕黑色长袍的男子轻咳了两声道:“白大人还不谢恩?”

    “啊,下官替犬子多谢皇上恩典。”

    皇上方才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吧?

    阿爹本意是拉我出来溜一圈就给我赶回去,哪知道那皇帝似是看我相当顺眼,一个劲的和阿爹唱反调,头一次在这个家里有人敢和阿爹唱反调还能让阿爹吃瘪,我心甚爽。

    “子明,来坐到朕身边来。”皇上招了招手,我立马狗腿的从阿爹身边爬开,阿爹的身边空气太稀薄了,看着阿爹的比哭还难看的脸色,哪里还能吃得下饭啊。

    “皇上,这不合规矩。”我人还未到,皇上身后一常服扮相的纤瘦男子就面色微窘,轻咳了两声凑到他耳畔说着,声音虽小,但敌不过我靠的近,还是给我听进去了。

    阿爹急忙接话道:“皇上,此事多有不妥。本来皇上身为九五之尊,纡尊降贵的与臣下同席已是万万不可了,如今又怎能……”

    “是啊皇上,不若就让子明于犬子同席吧。”说话的是一喜暗青色长衫,外罩一绣着青竹的白袄子褂子,老夫子标志一般的两撇胡子,与我那第十一位夫子长得颇为相似。莫不是内阁大学士吧?我心中估量着他的身份,余光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他的目光正与姜夫子短兵相接。

    “微臣附议,犬子靖平年岁与子明相仿,想来也能玩在一起。”徐将军爽朗一笑,发白的胡子在手心捋了捋。我转过头来却看见阿爹送了一口气的感觉,又用那种凄凉悲哀的眼神看着我。

    听说徐靖平是徐将军的老来子,与长子年岁相去颇多,其下只有一个妹妹徐月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大祸小祸一起闯,连我都自叹不如。

    我就这样被流放到了偏厅的一桌酒席上,从正门出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家何时这般富裕过,怎么摆得起那么多桌酒席,这个不小的院子都给挤满了,少说也有好几十桌。我觉得我该和阿爹谈谈了,再也不要穿二手货的衣服。

    偏厅的桌上是一群少年,乍一看过去全是各色绫罗绸缎包裹下的千金之躯,顿时让我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管家招呼我过去,直接给我按着坐在凳子上就走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觉得坐立难安,因为有道眼光一直盯着我。咬了咬筷子,我把心一横,站起来行礼道:“夫子。”

    “坐下吧,总算没白学。”他温温一笑,白袍一挥算是做了个请免礼的动作。旁边一男的顿时笑开了,声音震天,豪气十足的拍了拍姜夫子的肩膀道:“原来这便是你的新学生啊,看起来听灵活的一妙人啊。”

    “靖平,注意你的仪态,食不言寝不语。”姜夫子很不客气的打落他的手,“论年岁,你该唤我一声兄长。”

    徐靖平立刻摆出一张苦脸,片刻之后嘻嘻一笑:“但是论辈分,你不是还得唤我一声小叔叔吗?”

    “你希望我唤你一声小叔叔?”夫子脸上依旧是笑容,但此笑非彼笑,直觉告诉我不妙。徐靖平脸色一僵,“算了……我什么都没有说。”转而看向我,“白民?”

    我与他并不熟,惦记着是阿爹的生辰阿娘的死祭便不与他多做计较,于是只好点点头道:“白民,字子明。”

    “呦,这小子还真有趣,竟然还真的照书上的那套搬出来。”

    有趣你个头,我趁人不注意瞪了徐靖平一眼,抓起面前的筷子就开始夹菜。眼尖的看见夫子面前的一盘冬笋炒肉片,急忙伸出筷子,大半个身子都快压在桌子上了却还是眼看着那盘菜不翼而飞了。夫子端起那盘菜道:“刘平恩对笋子过敏,撤了吧。”

    我筷子哐当几声从手上滑落,在桌子上借力然后顺利滚到了桌子底下。徐靖平不解的看了我一眼,“你喜欢?”

    鬼都看的出来吧,夫子一定是故意的。抬起头对上的便是他讳莫如深的眼神,我实在读不懂。徐靖平见我不答话只是看着对面的姜夫子,一副了然的表情道:“朝恩是希望你能学习先贤们的意志。不是那个啥,对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那个什么什么的,哎呀总之就那样了。”

    我明显感觉到夫子的一声长叹,投过去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道:“靖平,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停……”徐靖平急忙叫停,“朝恩,饿了吧,咱们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丰盛的饭菜我愣是没能吃进去几口,对面坐着夫子斜对面是徐靖平这个脱线的小子,没事闹出个笑话轰的满桌闹腾,可是碍于夫子在场我又不能闹腾,这滋味委实难受。“子民,可认得这几位兄长?”

    我饭吃到一般,既不知道夫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只见他缓缓站起来道:“我疏忽了,这位皇上的亲外甥刘江刘平恩,这位是礼部尚书长子江腾江崇武,他是……”

    我只觉得头脑发胀,好几个人名在脑海里翻腾,知道撤席我也没能一一将他们与名字对上号。唯一记得的估计只有那个对笋子过敏,害我没吃到冬笋炒肉片的刘江。

    入夜时分,我从书房出来,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却见阿爹肚子立于庭院之中,仰头望月,神情异常专注。我蹑手蹑脚的靠近,想要吓他一下。他罚我抄书,我吓他也不为过的是吧。

    “敏敏,又顽皮了。”

    我还没有凑近就听他突然出声,吓得我险些绊倒石头。他忽然转身,一身素色长衫,外面的纯白色袄子好似还是娘在世的时候做的,阿爹一直说穿着暖和,即便到今天还没有舍得丢弃。想来他是念到阿娘了,我乖觉的跑过去,“阿爹,你在想阿娘吗?”

    “是啊,很想很想。”

    “我就知道阿爹今天不是真的开开心心办寿宴的,可是明明阿爹自己也不想,为什么非要挑这一天来办寿宴呢?”我这两年来一直是思而不得其解。

    他愣了愣,突然抿嘴一笑,低头片刻才抬起来,“阿爹自有阿爹的苦衷。”他叹气的转身打算回屋,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看向我:“过了年你就得去太学报道了,作为太子伴读,每月有十日须得待在宫中陪伴太子,可不能像在府里这般没规没距了。”

    正文第五章重逢

    休沐之日阿爹趁着天还没有亮便让奶娘将我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不为别的而是为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新衣服。+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我眯着朦胧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才明白管家手里捧着的布料是我今日进宫要穿的衣裳,管家很激动的看了我一眼,恨不得热泪盈眶,反观阿爹却平静异常,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少爷,这是老爷特意为您备下的新袄子,您试试?”

    奶娘依言替我穿上,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看见镜子里终于也潇洒了一回的小爷我,大清早被拉起来的起床气瞬间也就散了。阿爹遣走了所有人独独留下我,意味深长的搭上了我的肩膀道:“皇上到底看重了你哪一点呢?”

    我哼了一声,虽然没太明白阿爹的意思,但很显然这不是夸奖,“阿爹,你女儿我就当真一无是处?”话毕才明白自己失言了。阿爹却也并不介意,抿嘴一笑道:“自然不是,我白琦涵的儿子上得了朝堂下得了药房,唬得了皇上打得了太子,捅得破老天钻得了大地,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

    这绝对是讽刺,阿爹的脸都笑的皱到了一起,可我却不觉得他有多开心。奉承完之后他脸色一冷,顿时让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分,“你喜欢留在府里陪着阿爹还是喜欢进宫陪着皇上?”

    我木然,这算是哪门子的问题,他不是说皇上是能定人生死的吗?他的话我可以不听吗?可转念一想我进宫似乎不是去陪皇上的,于是我热情满满的纠正他道:“阿爹,我进宫是去做太子伴读的,不是去陪皇上。”

    “哦……这个阿爹自然知道,只是阿爹想知道皇宫和府里你更喜欢哪一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还没去皇宫呢?”

    “阿爹疏忽了,此事以后再议吧。”

    我没能看出阿爹的不舍,原以为阿爹一门心思全都扑在我死去的阿娘身上,到我离家的那一刻阿爹都没有出来送送的时候我当真将阿爹恨死了。可是管家说阿爹这是伤离别,所以不愿意面对我离开的现实。

    我安抚管家权当做是安抚阿爹道:“我只去十天,十天之后就会回来陪阿爹了,管家大叔,你回去转告阿爹,阿爹最近可能脑子不好,连我只需要出门十天都给忘了。”

    “哦哦,少爷,老奴姓周。”

    “我知道了管家大叔。”我呵呵一笑转身登上皇宫派来的马车。只听得帘子外面一声比哭还难听的长叹:“少爷,我看你就是不打算记住老奴姓什么吧。”

    入学的这一日风和日丽,草青水绿,大地回春。天方亮时马车行至宫门口,穿过最外围的崇德门,行过很长一段路之后才换乘轿子从玄武门内穿过。我被这一路颠簸弄得昏昏欲睡,落矫的震动才将我震得半醒。

    “请两位公子下轿。”

    轿子外的声音清瘦尖细,似是沙哑的嗓子中夹杂着拔高的音调,听得人很不舒服。掀开轿帘,阳光打砸脸上暖意洋洋。年关一过,春光就迫不及待的回归大地。

    “这不是子明吗?没想到我们一同到达啊。”温靖平哈哈一笑,面色温和豪气十足的往我肩膀上一搭,我险些一个踉跄,这还是手臂吗?怎么这么硬邦邦的还那么重。

    我白眼横扫过去,他的笑容瞬间僵住,呵呵两声之后拿开那重如千斤石的胳膊道:“我忘了,你不习武,自然不用戴这臂环。”

    “臂环?”我撩开他袖子一看,果然有一个黑乎乎的铁环套在上面,“练武干嘛要戴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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