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王妃 - 华清王妃第7部分阅读
风仿佛要窒息了,那幅画像上,画着的是宸妃温棠华,慕子辰的母妃,她是慕凌风最心爱的妃子,虽出身低微,但一入宫,便直接被封为宸妃,荣宠备至,后来诞下一子,慕凌风为其取名子辰,可是宸妃在慕子辰八岁时因病而逝,慕凌风痛苦万分,曾半月未理朝政,整日陷在思念宸妃的日子中。
爱屋及乌,慕凌风也格外喜爱慕子辰。而那海棠殿的正殿里面留有宸妃的画像和慕凌风为她作画时所用的桌子。
每年宸妃忌日的时候,他都要到海棠殿去,在那里呆上一整晚,看着画像,陪着宸妃,即使画像的纸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开始发黄,但在慕凌风的心中,宸妃永远都是那样娇艳明丽,如同有着‘花贵妃’之称的海棠一样艳美高雅。
可如今,连那唯一的一副画像都没了,那是他最心爱的妃子啊!以后要用什么来怀念她?一着急,咳嗽不止。皇后忙道:“皇上,您被急啊,龙体要紧啊,来人,快来太医。”
慕凌风摆摆手,镇定了一下:“起火原因是什么?”
众人昨日都没回各自府中,在宫里过了一宿,听慕凌风醒了,都进了来。
太子走在最前面:“父皇。”
慕凌风指着太子道:“太子,海棠殿为何无故失火?”
太子说话有些磕巴:“儿臣不知。”
慕凌风怒道:“去查。”
太子忙道:“是。”
慕凌风又连咳几声,皇后柔声道:“皇上别动气,注意龙体啊。”
不一会儿,太子带了一个宫人过来,那宫人跪下道:“奴才参见皇上。”
慕凌风不耐烦道:“这谁啊?”
太子道:“启禀父皇,这是昨日第一个发现海棠殿失火的宫人。”
慕凌风眼神凌厉:“说吧。”
那宫人道:“奴才是御药房的,回去路上经过海棠殿外侧,因是黑夜,所以奴才看的很清,海棠殿有红光,奴才赶忙走近,见真是失火,就忙找人救火,就是这样。”
太子问道:“可有看到可疑的人故意纵火?”
那宫人摇摇头:“没有啊,只是海棠殿中有人,也是奴才救火时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的。”
慕子辰一惊,心下道:糟了,楚天荷擅入海棠殿,就算不是她纵火,也是脱不了干系了。
慕凌风皱皱眉头:“什么人在里面?”
皇后接过话来:“哦,是华清王妃。”
慕凌风看了看屋内众人,皇后忙道:“天荷她被烟呛得晕了,现下在偏殿休息呢。”
慕凌风吩咐道:“叫她过来。”
无边无际的火燃烧过来,楚天荷四下望去,到处都是红色,忽然手腕上一痛,楚天荷大惊,火已经烧到自己了,又觉得一股清凉,“好舒服。”楚天荷一边嘴里说着,一边醒了过来。
她看到了慕子衿,心中苦笑,自己又出现幻觉了,她猜想,如果碰触过去,慕子衿又会消失了,于是伸手过去,慕子衿正低头给她烧伤的手腕上方上药,却突然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慕子衿抬头一看,楚天荷已经醒了。
“不是梦吗?”楚天荷眼神迷离,喃喃的说着:“我还没死吗?”
慕子衿凝视她良久才道:“你的命本王说了算,本王不让你死,就算是阎王爷来收命也得给我回去。”
楚天荷笑了笑,声音沙哑:“你怎么那么霸道?”
慕子衿给她上完药缠好纱布,说了一句话,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仔细斟酌过的:“因为你是本王的妃子呀。”
好吧,好无懈可击的理由,楚天荷看着他,脸上是笑容,可眼中已闪泪光,昨日那不是幻觉,是慕子衿救了她,她也没有眼花,那是真实的慕子衿,不会消失掉。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手背上,慕子衿微笑着:“别哭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楚天荷伸手擦去眼泪,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公公站在那里,连进都没进来,直接阴阳怪气的说道:“二殿下、二王妃,皇上请你们过去呢。”
慕子衿忽感事情不妙,就算纵火之事与楚天荷无关,但擅入海棠殿已是犯了慕凌风大忌。
正文第三十四章思过堂(上)
慕子衿和楚天荷进了乾元殿,请了安,慕凌风声音低沉:“天荷,你昨日为何在海棠殿?”
楚天荷上前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御花园赏花,忽然有人从背后把我迷晕了,我再醒来时,就已经在那里了,我想出去,可是门被锁着,后来我闻到有烟味,一看是内殿着了火,然后我就喊救命,后来烟把我熏晕了。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楚天荷一口气说了这些,却不敢抬头看慕凌风,慕凌风又问道:“那你在殿内可有看到有人纵火?”
楚天荷摇摇头:“没有。”
“你醒来时有没有着火?”
楚天荷想了一下:“我刚醒来时没着火,是过了一会儿才着的。”
慕凌风声音有些生气:“火是从内殿着起来的,海棠殿的窗子一直以来都是锁着的,只有一个门,你又说你没看到有人纵火,海棠殿内并未有火烛之类的东西,你如何解释?”
楚天荷听到此处才觉不对劲儿,只有自己在殿内,又没看到其他人纵火,那就是自己在说谎,于是赶紧道:“不是的,我真没看到有人,可是我真的看到内殿着火。”说到此处,却越描越黑。
慕子辰站出来道:“父皇,也许是有人撬开了内殿的窗户纵火之后又逃脱的吧?如今,窗子已被烧毁,自是无法查证,想来凶手也正是抓住这一点。”
慕凌风沉默半响:“就算此事与华清王妃无关,也无论她是自己擅入还是别人迷晕了她进入的,总之她是在海棠殿里了,朕说过,除了你我,任何人不得进入海棠殿,违者处以重罚,念在她是和亲郡主,从轻发落,到思过堂去跪着反省一下。”
淑妃插口道:“皇上,思过堂阴冷潮湿,王妃身子怕是受不了啊,而且她手腕上还被烧伤了呢。”
慕凌风不理会淑妃的话,道:“还不带王妃去。”
楚天荷心中松口气,只是罚跪,还不算严重,于是站起身准备随宫人离开,慕子衿忽然上前道:“父皇,儿臣也闯入了海棠殿,请父皇责罚。”
慕凌风不耐烦的看他一眼:“那你就和你的王妃一起去思过吧。”
“是,父皇。”
楚天荷和慕子衿一起来到思过堂,这地方地处偏僻,堂外院内一片萧索,一进堂中,一阵寒意袭来,楚天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是冰窖吗?为什么这么冷?”
慕子衿解释着:“这里终年不见阳光自然阴暗潮湿,现下入秋了,所以又更冷些。”
楚天荷跟着慕子衿跪下来,环顾一圈儿:“这里也没人看着,咱们不跪也没人看见吧?”
慕子衿指了指一旁,楚天荷顺着看去,原来墙上的上方有一个小窗子。
跪在这冰凉的地板砖上,楚天荷觉得丝丝凉意从膝盖传来,穿的又不多,混身都冷,偏过头看看慕子衿,见他跪着思过都能跟坐着喝茶一样悠闲,真是搞不懂,不过,忽然担心慕子衿,他中了什么寒毒,会不会受不了啊?都是因为自己,害得慕子衿也来受罪。
想到此处,叹了口气。
慕子衿疑惑:“叹什么气啊?”
楚天荷嘟囔着:“我是觉得连累了你,心里过意不去啊。”
慕子衿侧头看看她:“我的确闯入了海棠殿,所以,理应受罚,与你无关,你不用过意不去。”
楚天荷音量提高了一点:“可你是进去救我啊,这也算错啊?”
慕子衿点点头:“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慕子衿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其实这里以前我经常来的。”
楚天荷侧头看他:“为什么?”
慕子衿淡淡的道:“因为小时候淘气,总是和三弟闯祸,父皇就罚我们来这里思过,所以,这地方,我和三弟以前可是常客。”
楚天荷笑道:“那这思过堂不会是因为你们俩儿才得名的吧?”
慕子衿嘴角一弯:“那倒不是。”
楚天荷跪的膝盖都麻了,直接坐到地上:“那你父皇不心疼你们啊,这里这么冷,他舍得啊?”
慕子衿眼神悠远:“父皇一向严厉,他的慈祥只会对慕子辰一人。”说完忽觉自己失言了,又道:“其实父皇也是希望我们能够听话罢了。”
楚天荷道:“那慕子辰很听话喽?”
慕子衿道:“是啊,他是个乖孩子,还有太子也从不惹父皇生气,只有我们两个不听话。”
楚天荷猛一回头,见窗子处有个人脑袋往里面看,于是又赶紧跪好。
慕子衿见楚天荷身体直哆嗦,随手脱下自己的外衣,想披在楚天荷身上,楚天荷忙制止住他:“我不冷,你自己穿着就好。”
慕子衿道:“穿着吧,容易受凉的。”
楚天荷强行把衣服又套在慕子衿身上,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涕,指着慕子衿用命令的语气道:“穿好,不准再脱。”
慕子衿解释道:“我身中寒毒,这普通的冷于我来说根本无妨。”
楚天荷撅着嘴:“那也不行。”
在这里跪了一个下午,楚天荷见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对慕子衿道:“你父皇不会是打算让我们在这里过夜吧?”
慕子衿道:“父皇让咱们出去的话,自然就派人来告诉了。”
楚天荷瞪大眼睛:“啊?那他要是忘了呢?”
慕子衿想了想:“那就一直在这里,直到他想起来。”
秋季昼夜温差较大,白天还暖和些,到了晚上便比白天冷多了,楚天荷此时已经是冻透了,忍不住抱怨:“这里这么冷,也不给咱们加件衣服,你父皇是想冻死咱们啊?我就算了,你好歹是他亲儿子啊。”
慕子衿看了看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过了半响,楚天荷继续埋怨:“这屋子空荡荡的,让人跪着思过,总得给个垫子吧,也太抠了,哎,漂亮哥哥,那公公晚上是不是要回去睡觉的,那咱们是不是不用跪着了?”
慕子衿听她喊了自己一声漂亮哥哥,恍如隔世,于是轻轻道:“你猜对了,晚上他们不会管的。”
楚天荷没注意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四个字,只是听慕子衿这样说,便忙拉着慕子衿坐下来:“那还跪着干嘛,快坐下。”
正文第三十五章思过堂(下)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堂内黑暗而空旷,加上外面刮着的风的声音,透着森森诡异,楚天荷想着要是自己一人在这里恐怕是要吓死了,她忽然明白过来,慕子衿没有为她说无用的求情的话,而是选择和她一起受罚,是因为这个吗?
二人靠墙而坐,慕子衿见楚天荷似是冻透了,身体直发抖,便将她揽在怀里,楚天荷脑袋靠在慕子衿肩膀上,有了他的拥抱,楚天荷觉得不再寒冷。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楚天荷不知说些什么,半响,才问:“对了,你怎么会中寒毒?”
慕子衿笑道:“小时候不小心吃错了药。”
楚天荷叹口气:“你就不能编个像样点儿的理由啊。”
慕子衿收回微笑,默默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能活的简单一些,就尽量不要复杂。”
楚天荷只好收回好奇心,怕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又揭人家伤疤。
“这次又是慕子言做的吗?”楚天荷转移了话题。
慕子衿道:“在后宫内是皇后的天下。”
楚天荷疑惑道:“他母子二人完全可以将我迷晕了直接杀掉的,还有在太子府时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慕子衿眨眨眼睛:“因为时机未到,你还不能死,但是他们又不想让你好过,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增加你心里的畏惧感。”
楚天荷心里直嘀咕:这一家人怎么都那么变态啊!杀人就杀呗,非要先折磨一番再杀,心理都有问题啊!
忽然,外面打起了雷,楚天荷心下一颤,又打雷了!转头看着慕子衿,见慕子衿顺着小窗子怔怔的看外面的电闪雷鸣,于是唤了他一声:“王爷。”
可慕子衿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看着窗外,眼神越来越显出惊惶恐惧之色,楚天荷一下子紧张起来,又唤着他“王爷、王爷”。
“父皇”,慕子辰请安道。
慕凌风靠在床头坐着:“来求情啊。”
慕子辰道:“是,父皇,思过堂本就阴凉寒冷,如今外面又下了雨,在里面久了,会生病的。”
慕凌风微怒道:“你母妃的海棠殿被烧,你一点儿都不心疼,却关心那两人。”
慕子辰的声音柔和:“父皇,母妃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已经到了另一个极乐世界,父皇应该放下了,儿臣之见,海棠殿的东西早就应该焚毁,这样,父皇也能解脱出来,二嫂是被人迷晕了关进海棠殿,二哥更是为救二嫂才进去的,父皇虽然看中一个‘理’字,但毕竟是一家人,还应该看个‘情’字啊。”
慕凌风被他这样一说,气的直咳嗽,慕子辰忙道:“父皇,儿臣”
话未说完,于公公进来紧张的道:“皇上,二殿下又犯病了。”
慕凌风一听,咳嗽数声,缓了半天才吩咐:“让人把二殿下送回王府去,别在宫里惹人闲话,他那个王妃也一并跟着回去吧。”
听了这番话慕子辰已变了脸色,而且听慕凌风语气之中颇为厌烦,不禁心寒。
于公公走后,慕子辰道:“父皇,儿臣送二哥回去吧。”
慕凌风一摆手:“你去干什么,本就不顺路,又是这样的天气,你早点回王府吧。”
慕子辰没再说什么,请了安便离开了。
慕子衿坐在地上,越来越局促不安,但楚天荷看出他好像在试着镇定,可是,老天爷却不赏脸,电闪雷鸣之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哗哗的雨声,终击溃了慕子衿的承受底线。
楚天荷抚上他的手,慕子衿却突然一惊,忙抽出去,双手环膝,目光涣散,嘴里又念叨着“不要打我”的话。
楚天荷忽想起“花前月下”于是嘴里哼哼起那个曲子,听到熟悉的音律,慕子衿好像清醒了一些,慢慢平静下来。
然突然门被人踹开,进来两个侍卫,径直朝慕子衿过来,楚天荷开始还是一愣,但随即却是大惊,那两人一左一右,拖起慕子衿的胳膊便将他往外拉,楚天荷见这两人如此粗鲁,忙站起来去阻止。
思过堂中,满是慕子衿惊惶的喊声:“不要,啊,不要。”
楚天荷冻的有些四肢僵硬,手脚也不利索,跑过去想拉开那两个人,却被一人推倒在地,楚天荷焦急的喊着:“你们轻一点,轻点儿啊。”
刚想爬起来,只见其中一人似是耐心全无,一拳打在慕子衿脖子后面,慕子衿终停止了挣扎与叫喊,接着二人将慕子衿拖出去,楚天荷忙爬起来跟着出去。
外面有一辆马车,其中一人拽过楚天荷将她拽进马车,随即又将已经昏迷的慕子衿扔进来,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只思过堂到马车的一会儿功夫便浇湿了许多。
马车赶得很急,所以很颠簸,楚天荷抱着慕子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替他擦去滴在脸上的雨水,却是心疼不已。
慕子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这两个人一下子便给摧毁了,还直接打昏他,楚天荷不禁心疼的哭了,又抱紧慕子衿。
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王府。
安叔见到这样一幅场景也是大惊,慕子衿昏迷不醒,楚天荷身上衣服都湿了,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安叔为慕子衿换了干净的衣服,楚天荷却是来不及去换衣服,一颗心全悬在慕子衿身上,安叔表情平静的给慕子衿做针灸,楚天荷在一旁看着:“安叔,你还会医术啊?”
安叔一愣,她怎么这么问?但还是回道:“王爷经常这样子,老是请大夫太麻烦,我呀,就跟宫里的太医学了学这安神的针灸之法。经常在太医署,耳濡目染的也就会些皮毛。”
楚天荷心有些乱,经常这样?老是请大夫?
待安叔弄好后,楚天荷才小声问:“安叔,王爷他怎么样?”
安叔神情镇定,没什么担忧之色:“王妃不必担心,这种情况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老奴都习惯了,王爷也习惯了。”
楚天荷一阵眩晕,很是不解:“家常便饭?习惯?”
安叔肯定的点点头:“是啊。”
楚天荷觉得莫名其妙:“他那么痛苦,怎么会习惯?这世上有哪个人会习惯痛苦的?”
安叔站起身,向楚天荷逼近,慈祥之气全无:“关于这件事王妃好像没有资格质问我吧?的确,没有人会去习惯痛苦,但是子衿却必须要习惯,因为这些不都是拜你们淮国人所赐吗?”
楚天荷完全呆住,茫然的瞪着安叔。
正文第三十六章往事殇(上)
楚天荷此刻真的想问问安叔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和那空白的三年有关吗?可是随即一想,自己并非真正的昭和郡主,要是昭和郡主知道此事,那自己贸然相问,肯定要露馅儿了。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于是只静静等着安叔道出下文,安叔痛声说着,声音几近疯狂,又像是指责:“你尝过鞭子抽打在身上皮开肉绽的滋味吗?你忍受过全城百姓带着鄙视和不屑看你跪着一步步走在街上的目光吗?你体会过铁钉扎在肉里,痛入骨髓却连血都流不出来的痛苦吗?你知道用被夹棍夹过的手指碰触琴弦的撕心裂肺吗?”
楚天荷怔怔的听着,此刻却连眼泪都流不出,脑海中闪烁着安叔描绘的情景,令她的身体不禁微颤。
可安叔还在说着:“你感受过从一国皇子沦为阶下囚的心情吗?那种任人、任人欺负,却连还手都不能,每一个阴雨之夜,伴随着电闪雷鸣,都要遭受毒打,记住,是每一个!你体验过这种生活吗?昭和郡主!”
楚天荷如被五雷轰顶,心口好像被利剑刺着一样痛,混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一切,都和自己有关,所以,慕子衿才会那样对待自己。
沉默许久,安叔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失态,但是,他看到这样的慕子衿,心就好像被万剑贯穿一样,不仅恨那个始作俑者,更恨那个将他送去人间地狱的人。
他一直将慕子衿视如己出,可是,他毕竟不是他的父亲,给不了他想要的父爱,而那个父亲明知子衿已经受过那么多苦,却还不肯好好待他,如今,竟然这样将子衿送回来。
“八年前发生过什么?那三年又发生过什么?楚天荷眼神失去了光泽,坐在那里喃喃的问着。
安叔看向她:“你不知道吗?”
楚天荷点点头,虽然语气平淡,但能听出其中的悲伤:“我不知道。”
安叔想楚天荷那时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又是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不知道这些事,也是正常:“你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
安叔沉默许久,才陷入回忆:“八年前,淮国向萧国发动战争,那时候的淮国是萧、陈、魏、孟这些国中最强大的国家,萧国兵弱民寡,又正值一场大涝和瘟疫过后,经济生产还没恢复过来,淮国也是因此想吞并萧国。”
“你爹爹几日之内连胜卫国公、辅国公和龙云浩大将军,连夺萧国四座城池,萧国无奈,为避免亡国之祸,向淮国提出求和,淮国趁此向萧国提出要求,萧国作为战败国,要萧国十日内赔偿黄金五千万两、白银八千万两,米粮九十万担,否则,便继续进攻萧国。”
“那是萧国最困难的时候,因为治涝和防治瘟疫,国库亏空,一时之间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东凑西凑的,还差了许多,再者那时又不是收粮食的季节,哪里凑够九十万担。”
“那是怎么解决的呢?”楚天荷声音颤抖的问着。
安叔的语气慢慢变得沉重起来:“十日之后,萧国并没有拿出足够的钱,没能达到淮国的要求,谈判之时,萧国请求再宽限几日,但淮国不答应,后来淮国要求以萧国的一位皇子到淮国做三年的人质来偿还剩下的钱。”
楚天荷听到这里,心里明白过来,那个做人质的皇子就是慕子衿。
安叔继续道:“其实做人质这种事情也是常见,可淮国表面说是去做人质,实则是去为奴为婢来还债啊,可是没有办法,当时的萧国,只能选择答应,而当时,没有母妃的皇子自然就成了选择的目标,而符合这个的,只有咱们王爷和四殿下。”
“当时,众人都提议让四殿下去做人质,四殿下的母妃虽贵为宸妃,但出身贫寒,是皇上破例册封她为宸妃的,况且当时已经过世,可皇上深爱宸妃娘娘,也很是疼爱四殿下,皇上怎么可能忍心让四殿下去做人质呢?可是,又抵不过大臣们的压力,皇上便在四殿下脸上划了一道口子,如此一来,一个破相的皇子当然不能送去做人质了。”
楚天荷也顿时觉悟:怪不得慕子辰脸上会有一道疤。可是,慕凌风为了保全慕子辰,居然狠心将慕子衿送去,声音更为颤抖:“所以”
安叔接过来话,痛苦的闭上眼:“所以,只有十三岁的华清王便被送去做了人质。”
安叔声音已是哽咽:“我不知道子衿是怎样度过了那地狱般的三年,我只知道,子衿回来后,那天我去接他,子衿的眼神是空洞的、绝望的,以前子衿也是个淘气的孩子,尤其和三殿下总是在一起玩儿,爱说爱笑的,可是,我自那以后,再没见过那样的子衿,回来后他仿佛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着,还有就是每到雷声很大的时候,他就会很害怕,因为那三年之中每一个阴雨之夜,周宗康都要毒打他。”
楚天荷眼泪已是啪啪的掉落下来,这就是真相,血淋淋的真相,慕子衿之所以会在打雷时那个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些。
心好像被撕碎了一样,痛到连嘴都不听使唤,让楚天荷久久无法说出话来。
楚天荷也受过那鞭子抽在身上的疼痛,但方雪瑶的力气不大,连皮肉都没打破,可是那根粗重的马鞭,打在少年细嫩娇弱的皮肤上的那种皮开肉绽,是楚天荷无法想象的痛苦。
断翼的蝴蝶,毁掉的不仅是身体上的摧残,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原来,如此。
正文第三十七章往事殇(下)
“子衿离开萧国时还是好好的孩子,可是回来后,满是伤痕,几乎一年的时间里,他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而且茶饭不思,有时候都是强行给他灌进去一些稀粥,他回来后第一次发作时”安叔忍不住哭了出来,已是说不下去了。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安叔平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现在照以前相比,他已经好多了,每次发作完,他都会沉沉睡去,这样也好,一觉醒来,就暂时忘记了那些痛了。”
楚天荷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他既然为大萧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皇上要让人如此待他?”她知道能够让他们离开思过堂的人只有慕凌风,可是慕凌风为什么派人那样对待慕子衿,哪里是一个父亲对待儿子的样子。
安叔老泪纵横,听楚天荷这样问,更加痛心:“皇上这样,已是很仁慈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来过华清王府,从未看望过子衿。”
“以前,子衿也吵着要父皇,可是皇上不见他,日子久了,渐渐大了,他也就明白了,皇上不喜欢见到他,即使是在他从淮国回来以后,皇上连宫门都没让他进,直接回到事先准备好的王府里。”
楚天荷只觉心凉,不禁想到自己的父母,好像自他们离异以后,就再不把她当做女儿,原来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惨的人。
“大约一年之后,子衿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他说他想明白了,他不会再消沉下去,我当时高兴极了,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冷血,越来越极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怕他迷失在仇恨之中,多次劝他,可他都不听。”
安叔走到楚天荷身边,也坐下来:“是你爹爹带兵攻陷萧国城池,屠戮萧国一万多将士,所以他你怪他也好,恨他也罢。”
楚天荷怔怔的听着,却不再说一句话,安叔继续道:“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当然,并不仅仅只有这些,能让他有如此的恨意,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但究竟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安叔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清烟阁,楚天荷走到床边坐下,慕子衿的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不再嘲弄她,不再强迫她,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的布娃娃,脸色苍白到透明,楚天荷紧紧的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怕一闭一睁之间,慕子衿就会消失不见。
楚天荷想到很多事,想到那日树林之中,他找到自己时也是那样憔悴疲惫,而那日,正好也是雷雨天气
她又想到,海棠殿火海之中的那一眼,彼时,只她一人烈火焚身。此生,终有一人来做她的保护神。
楚天荷轻轻抬起慕子衿的手,将脸贴上去,她第一次看到这双手时,是它捏着自己的下巴灌自己汤药,再一次认真看时,是他在大殿拿葡萄时自己偷看的,可谁又能知道,这双手曾经遭受过怎样的痛楚。
楚天荷不禁眼角滑下一道眼泪,晶莹的泪珠滴在那手上,像是绽开了许多美丽的花瓣。
“本王还没死呢,你就着急来哭丧啊?”
忽然传来慕子衿的沙哑的声音,楚天荷忙放下他的手,有些慌张:“你怎么醒了?”
慕子衿声音微弱:“被你吵醒的。”
楚天荷忙胡乱用袖子擦擦脸,不知所措:“对不起啊。”
“你怎么那么爱哭鼻子?”
楚天荷低下头,不知编出什么样的理由。
慕子衿侧头看了看外面,已过了大半夜,快到凌晨了,转而又对楚天荷道:“你不困啊?”
楚天荷被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混身也很是疲惫,只是一直没有发觉。
慕子衿往里面挪了挪:“来,躺下睡吧。”
楚天荷脱了鞋子躺上去,慕子衿嘴角挂着笑容,却又睡了过去,楚天荷也闭上眼睛,这一晚,她来这里之后头一次睡的很香甜。
第二天清晨,楚天荷一睁眼睛,便看到慕子衿微笑着看她,楚天荷把被子蒙在头上:“你又看我睡觉。”
慕子衿轻轻扒开被子:“梦到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楚天荷露出脑袋,伸手轻打了慕子衿一下:“瞎说。”而后坐起来,扭头对慕子衿道:“我还真的梦到好吃的了,你等着,我给你做去。”
说完,穿上衣服便直奔厨房,慕子衿梳洗完了以后坐在榻上等了好半天,楚天荷才蹭了一脸锅灰的端着一碗粥和一碟点心进来。
慕子衿端起粥喝了一口:“这什么粥?”
“鲜虾粥。”楚天荷认真的答道。
慕子衿满意的点点头,将一碗粥都吃了,吃的蜜口香甜的:“没想到我的王妃厨艺还不错,那以后王府都不用请厨子了,就由你来掌勺如何?”
楚天荷本来笑着的脸顿时苦下来,慕子衿将碗放到桌上:“我逗你的,本王哪舍得让我美丽的王妃天天去熏油烟儿啊。”说完,伸手将楚天荷脸上的锅灰擦去,宠溺的笑笑。
楚天荷低下头握住他的手,半天才道:“子衿,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以后,我陪你一起,好吗?”
慕子衿盯着她:“你叫我什么?”
楚天荷满脸飞红,小声嘟囔着:“我之前不是就这样叫过你吗?”
慕子衿坏笑道:“哦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再叫一声。”
楚天荷撤开握着慕子衿的手,瞪了他一眼,慕子衿却反手握住她的手:“你要想清楚你这样的决定,今后要走上一条什么路。”
楚天荷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慕子衿,语气平静而坚定:“我想清楚了,我想陪着你,一个人总是孤单的,我不希望你孤单。”
慕子衿将楚天荷轻揽入怀,手指摩挲在她的发间,心口传来阵阵疼痛,但慕子衿没有推开她,他终于明白,这便是爱,也明白了当爱与痛并存时,爱是可以战胜痛苦的。
天已经放晴了,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屋内的地上布满了点点光芒,温馨而美好,这样的感觉,慕子衿已经很久没有再感受过了,此刻,只想好好珍惜。
正文第三十八章咸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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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荷看看桌上的玫瑰花糕,伸手端过来:“再不吃就凉了。”
慕子衿拿起一块玫瑰花糕,细细嚼着:“嗯,这次味道还不错。”
楚天荷会心一笑,也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口,刚嚼了一口,忍不住吐出来:“呸,这什么啊?”
慕子衿放下手中的那块儿玫瑰花糕,看着楚天荷吃得痛苦的表情道:“难道你做出来后没有尝过吗?”
楚天荷一呆,她忙活忘了,于是一脸尴尬:“没,没啊。”
慕子衿瞪大眼睛:“那你就给本王送来?”
楚天荷哑然,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嘴里小声念叨:“怎么会这样?”
慕子衿轻轻拍了拍楚天荷的肩膀,慢慢的道:“这玫瑰花糕是我在宫里时一位婆婆做给我的,那婆婆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总是看不清盐和糖,所以,每次做出来的玫瑰花糕都是咸的,但是,我知道那是婆婆的一番心意,所以每次都吃个精光。”
楚天荷心道:那婆婆眼拙分不清糖盐,怎么自己也分不清了吗?
慕子衿看出她的疑惑:“安叔一片苦心,将你做糕点时的糖换成了盐。”
楚天荷沉默下来看着慕子衿,对他好的人都接连的离开了他,还好有安叔一直陪着他,还好安叔的苦心没有白费。
慕子衿忽想起八年前那个夏天,自己得知要被送去淮国做人质,欣婆婆悲伤的样子,当他的父皇在大殿之上,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担负的是整个大萧的命运,但那位父亲,亲手将自己推到火坑之中,那时他的目光中写满了无情。
欣婆婆抱着自己痛哭,她心中几千几万个不舍,也都必须放手。
那时的慕子衿第一次真正看懂慕凌风的残忍,为了保全他心爱的小儿子,可以不惜亲手划破慕子辰的脸,可以将自己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以带着虚伪的面具与自己讲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自己最后一眼回头看欣婆婆,是她满是哀伤不舍的脸,从未想过,那竟成了最后一别。
慕子衿收回思绪,却见楚天荷在那里拿着玫瑰花糕吃起来:“你不怕咸了?”
楚天荷摇摇头,嘴里嚼着玫瑰花糕含糊不清:“我饿了,其实这样也挺好吃,别有一番滋味。”
楚天荷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裙子,明丽烂漫,仿佛给这萧索的秋季带来了热闹温暖的气息,慕子衿淡淡一笑:“好了,别吃了,本王带你去浴春阁洗鸳鸯浴吧。”
楚天荷忙往后躲,慕子衿却一把将她扛起来:“昨天被雨淋了都没洗澡,走吧,美丽的王妃。”
楚天荷直挣扎:“喂,我才不去呢,你放我下来。”
慕子衿伸手搔她的痒,楚天荷又气恼又忍不住笑:“慕子衿,你个大变态”
韶华宫。
“母妃。”慕子默的声音带着些懒散。
淑妃对这个儿子的态度已经习惯了,所以直奔主题:“子默,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啊。”
慕子默无奈:“母妃,我不想娶媳妇儿,您说哈,谁嫁给了我,肯定是不会幸福的,这不是误了人家女孩儿一生的幸福吗?”
淑妃轻斥道:“不准胡说,你是堂堂的王爷,那些姑娘想嫁你还来不及,怎会不幸福?”
慕子默道:“母妃啊,你要我娶王妃也行,但是得让我娶个我喜欢的啊,那个什么云兮,我根本都没见过,要是长得又丑,脾气还凶,那可怎么办啊?”
淑妃道:“母妃给你选的,怎么会选那样的,你放心,云兮可是个美人儿。”
慕子默叹口气,满脸不愿意的表情。
淑妃柔声道:“子默,你是喜欢花天酒地,母妃就是想让你改改这些毛病,安家立业,你父皇对母妃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不争气,你不学无术,你就好好听话,别去那些酒楼妓院的,给你母妃争个脸行不?娘知道,你不喜欢朝堂上的争权夺势,但是,你想想,你父皇终有老去的那天,到时候太子做了皇帝,那还有咱们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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