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妖孽 - 无耻妖孽第2部分阅读
但左臂齐肘以下已逐渐没了知觉。假如不及早运功迫毒,待到毒气扩散到心脉当真神仙难救。
然而他天生豪勇,困境之中毫无惧意,反而越挫越勇战意澎湃,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小四兄弟,你且在一旁压阵,看愚兄如何诛杀这三个跳梁小丑!”
钟魁嘿然道:“死了的鸭子嘴壳硬!”内力一催飞流星飞火锤上冒出熊熊毒焰,率先攻向赤尊侠。
赤尊侠夷然无惧不退反进,一招“玉壶光转”松照仙剑大拙不工运转如轮,“叮叮”两声叩开双锤,剑华烁烁长驱直入反攻钟魁胸膛。
沙无稽和尤谷睢一左一右联袂攻到,四个人在山洞里翻翻滚滚斗作一团。
刁小四四肢软紧贴石壁,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虽说也修炼过几手家传功夫,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跟澜沧三魔和赤尊侠一比,简直就成了小儿科。
仅仅观瞧了个照面,他便感到头昏眼花恶心yu呕,除了四人不断爆出的呼吼和魔兵仙剑撞击声,根本看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他心中焦急,手心里不停渗出冷汗,思量道:“我如今跟赤大哥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他要是玩完了,老子怕也不好过,怎么也得想法子帮赤大哥一把!”
若说打架,刁小四自然甘拜下风,但论及坑蒙拐骗舌绽莲花却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当即他大声叫道:“赤大哥,你再咬牙坚持一会儿,本门的几位师叔师伯就在附近,很快就会赶来!”
澜沧三魔一惊,他们也摸不准刁小四和赤尊侠什么关系,只听得两人口口声声称兄道弟生死与共。
这边还没想明白刁小四是什么来头,那边又听刁小四开骂道:“什么澜沧三魔,我看是脓疮三软蛋!又是偷袭又是围攻,搞那么复杂说到底不就是怕打不过嘛?我劝你们不妨学学那个死鬼老三,把脖子凑到赤大哥剑下,咔嚓一声多爽快,省时省力又省心,免得最后被人打得屁滚尿流落花流水东躲xizang丢人现眼。”
这一番骂词赤尊侠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若换作一干正道名门的弟子怕也难以启齿,但自刁小四口中说出来却是字正腔圆理所当然。澜沧三魔也曾纵横天南三十余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何曾被一个胎毛没褪尽的小子指指点点骂个狗血淋头?
尤谷睢目中凶光闪动,寒声喝道:“闭嘴!”
他这一声乍听与寻常呵斥无甚差异,却在暗中运上了“裂神魅音”,即是修为高深之士猝不及防下也难免着道,轻则神思恍惚为其所趁,重则灵智泯灭从此形同疯疯癫癫的白痴。
但就在他稍一分神的工夫,赤尊侠心生感应松照仙剑骤然翻转,一记jg妙绝伦的“蓦然回”倏忽往来,“噗”地刺穿尤谷睢右胸。要不是沙无稽和尤谷睢全力相救,焉有命在?
纵使如此,他也忍不住疼得大叫一声,手捂胸膛跌跌撞撞退出战团,面se苍白背靠石壁失去了再战之能,可目光一瞥之下,却险些没气晕过去。
只见刁小四捱了一记“裂神魅音”后不但没有丝毫异状,还神气活现地冲着自己扮鬼脸,哈哈笑道:“脓疮三软蛋,果然名不虚传。你要是不服气,放马过来,我跟你单挑!”
尤谷睢又惊又怒,一提手中蟒海钵就想将这少年jg血吸食一空。奈何他稍一运功,胸口伤处便鲜血飚she疼痛yu死,一口魔气无论如何也提不上来。
刁小四见状大叫妙极,心道:“这秃驴看上去是废了,若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不如老子做回好人,早点送他去极乐世界归位!”
念及与此他拔出幽泉刀,笑吟吟道:“秃驴,你是不是疼得快死了?别急,我替你补一刀,立马你就不痛了!”说着话他贴着石壁小心翼翼避开战团,靠向尤谷睢。
尤谷睢且惊且怒,大吼道:“大哥救我!”
刁小四嘻笑道:“你叫大爷也没用,看老子还能饶你?”举刀就落。
猛听身后“哧哧”风动如芒在背,沙无稽右手凝动血焰爪直插他的后心。
刁小四骇然回身,下意识地想举刀招架。然而沙无稽的身法快如鬼魅,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挡,未等幽泉刀抬起来,血焰爪已单骑突进恶狠狠抓在了胸口处。
刁小四吓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闭上双目手舞幽泉刀胡乱划拉。
哪知“叮”的轻响,沙无稽指尖一痛,血焰爪似抓在了什么硬物上。
他的血焰爪足有三十多年功力,别说血肉之躯,即便是山岩金铁也是迎刃而解。可偏偏这一爪插在刁小四的胸口上,震得五指生疼几不亚于捱了赤尊侠的一记天阙神拳。
刁小四也是一愣,旋即醒悟到是怀里的那只翠玉盘在替自己挡灾消难,至于小巧轻薄的翠玉盘为何能抵挡住血焰爪,命悬一线之际他也无暇细想,顺手一刀插向沙无稽的小腹。
沙无稽低嘿一声飞起一脚踹飞幽泉刀,正yu翻转右腿将这小子脖颈绞碎,突然感到背心一痛,松照仙剑银白se的剑锋从他胸口穿透出来,一蓬鲜血飙she四溅,喷得刁小四满头满脸。却是赤尊侠施展出昆仑瑶台宫“王道八法”里的一式凌空飞剑,斩杀了沙无稽。
他左手五指捏诀一摄,松照仙剑倏然从沙无稽身体里抽出,飞转回来。
钟魁怒吼连连,疯了般挥舞流星飞火锤对着赤尊侠只攻不守,玩命轰砸。
赤尊侠苦战多时,身上多处负伤,若非刁小四连施诡计,他以一敌三还需分神压制体内的血焰爪毒委实凶险无比。
方才他又耗损真元施展王道八法格杀沙无稽,丹田真气顿感一阵虚弱,面对钟魁玉石俱焚的凶蛮打法,只能游斗周旋避其锋芒。
沙无稽呆了呆,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前汩汩冒涌的血泉,蓦然出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嘶吼道:“老二,告诉师傅为我报仇!”身体晃了两晃朝前栽倒。
刁小四惊魂未定,正瘫软在石壁上拼命喘气,哪料沙无稽死是死了,身体还泰山压顶般砸过来,一下跟自己来了个脸对脸心贴心,乱坟岗噩梦一样的经历不禁再次浮现脑海。看来人的运气不能太旺,否则连死人都想凑上来揩油水。
那边钟魁听到沙无稽交待临终遗言,情知自己独木难支,待到赤尊侠缓过气来,必定在劫难逃。
他一记怒喝道:“赤尊侠,你等着!”甩出流星飞火锤缠住奄奄一息的尤谷睢,身形后跃逃出洞外。
赤尊侠暗自苦笑声,想要追杀钟魁和尤谷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任其逃逸。
他以剑驻地,一面运气调息封闭伤口疏通经脉,一面凝目望向刁小四,心道:“刚才多亏这少年机智,否则此刻躺在地上的多半就是赤某。”
可一瞥之下,赤尊侠却险些笑出声来。就见刁小四和沙无稽肢体纠缠滚翻在地。刁小四一边手脚并用费力地推开沙无稽,一边骂骂咧咧从他的身下爬出来。
赤尊侠忍住笑,问道:“小四兄弟,你没事吧?”
“就凭这死矬子?”刁小四平生最不惧的就是死人,用脚蹬开沙无稽瘫软的尸体,口中哼道:“这等货se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一起收拾了!”
赤尊侠明知这少年是在吹牛皮也不戳破,抬眼看了看被沙无稽踢飞到洞顶的幽泉刀,举手运劲凭空一抓。
“嗖!”幽泉刀从石壁里脱出,像是被一根无形丝线牵引,稳稳当当落在了刁小四的脚下。
刁小四大喜道:“多谢赤大哥!”低头刚要捡起幽泉刀,突然惊叫道:“赤大哥,我的胸口出血了!”
正文第4章镖局(上)
赤尊侠吃了一惊,只见刁小四的左胸稍往下的地方有一条细长的血痕,到底还是被沙无稽的血焰爪带到了点儿,
刁小四哭丧着脸道:“真他妈的流年不利,我怕是要死快了。赤大哥,兄弟没别的要求,临死前只拜托你一件事——千万别给我树碑立坟,就找个没人的荒郊野外挖个坑埋了就好。千万记得坑不要挖太大,够埋就行,坟头更要垒得越寒酸越好。那样我躺在下面才睡得安稳。”
赤尊侠不理他胡说八道,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抓起刁小四的手搭住脉搏,沉声问道:“小四兄弟,你可感觉得到伤口麻,胸前有团火烧?”
刁小四摇摇头道:“我冷都冷死了,哪有感觉火在烧?赤大哥,你逢年过节时,记得给我送点纸钱,听说那下面的小鬼欺生,没钱攀交情不行。”
赤尊侠怔了怔,他施展内视之术真气游走刁小四周身,确未觉这少年有丝毫的中毒迹象,略作沉吟醒悟道:“他体内有奇寒y气,正可以毒攻毒,血焰爪毒即管厉害,却未曾伤他分毫。”
他笑了笑松开手道:“放心,你没中毒,一点皮肉小伤,不妨事。”
刁小四正在盘算将死前的ri子怎么过,闻言将信将疑道:“你是说我没事,不会死?”
“当然不会,”赤尊侠微笑道:“你体内的寒气应是血焰爪毒的克星。”
刁小四大松一口气,浑身一软靠倒在石壁上说道:“看来老天对我还行。难怪老话说运气就像屁股,你看不到它,它就在你的身上。”
赤尊侠定定注视这少年,一般人若是遇到这种事,要么哭天抢地自怨自艾,要么暴跳如雷破口骂天,但刁小四的表现着实令他意外,耳听他插科打诨玩笑于生死之间,如此豁达如此乐观,令赤尊侠大感投缘。
刁小四从怀里抽出翠玉盘仔细打量,诧异道:“奇怪,这盘子一点没碎。”
赤尊侠接过盘子看了半晌,肃容道:“小四兄弟,这只翠玉盘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刁小四眼皮不抬,张口便答:“爷爷给的。”
赤尊侠点点头将翠玉盘还给刁小四,沉吟半晌道:“这似乎是仙家神器,你要小心保管,不可轻易外露。否则引来旁人的窥觑之心,恐会有杀身之祸。”
刁小四吓了一大跳,不用赤尊侠再多交待半句,赶忙将翠玉盘塞进衣服里贴肉藏好,问道:“那是不是可以卖很多钱?”
赤尊侠晒笑道:“若是识货之人,金山银海他也愿意拿来换。”
刁小四狂喜道:“多谢赤大哥指点,将来若有谁看中了这只盘子,我就按赤大哥说的,让他用金山银海来换。”
赤尊侠笑道:“小四兄弟,我需赶紧运功逼出血焰爪毒,你也歇息一会儿罢。”
刁小四担忧道:“那两个被咱们打跑的王八蛋会不会趁机回来捣乱?”
赤尊侠道:“钟魁急于救治尤谷睢,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何况,他多半以为咱们早已远走高飞了。”
刁小四拱手道:“赤大哥高瞻远瞩料事如神,那我就放心了。”心下琢磨道:“我先拍得你舒舒服服,没事最好,若有事,你总不好意思丢下老子不管吧。”
强敌即去,现在他最担心赤尊侠过河拆桥突然翻悔,念头一转便又有了主意,拿起幽泉刀硬着头皮一咬牙,在手心上轻轻划出一道血口,连声催促道:“赤大哥,你喝两口我的血,说不定就能把毒气给化解了。”
赤尊侠一怔,弹指封住他流血的伤口道:“好兄弟,不必如此。沙无稽的血焰爪虽然剧毒无比,但以我的玄门功法只需个时辰就能彻底迫出体外。”
刁小四暗恼道:“老子割也割了,你不领情,我岂不是白捱一刀?”当下慷慨激昂道:“赤大哥,咱们虽然刚认识,可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了。我的血就是你的血,我的命就是你的命,我的妈就是你的妈,我的老婆……嗯,就是你的弟妹。赤大哥,难道你想让我的鲜血白流么?”
赤尊侠xg情沉稳坦率真诚,哪里会想到刁小四话中其实暗藏玄机。若让他倒过来说,那是打死也不干的。
他紧握住刁小四划破的手,诚挚道:“小四兄弟,难得你义气深重。你若不嫌弃,咱们就义结金兰,从今往后不求同年同月同ri生,但求同年同月同ri死!”
刁小四心头乐得开了花,暗道:“死老头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句话他倒没骗我。赤大哥若不想跟我同年同月同ri死,就得拼命治好我的鬼毛病。不然,黄泉路上要他来作伴,昆仑山的那帮道士怕也是舍不得。”
于是两人撮土为香,在山洞里结拜成为异姓兄弟。
一个是昆仑瑶台宫掌门弟子,正气凛然侠名远播;一个是野鸡没名草鞋没号的小贼,坑蒙拐骗贪财怕死。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竟然成了生死之交,也算是怪事一桩。
结拜过后,刁小四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尘土喜滋滋道:“大哥,虽说脓疮双软蛋十有仈jiu不敢回头找茬,可咱们也不能傻等着,总得有备无患。你只管在洞里疗伤逼毒,我到外面布置一座奇门阵法,让旁人无法接近山洞。”
赤尊侠惊奇道:“二弟,原来你jg通奇门遁甲之术?”
刁小四可不敢吹嘘说自己最大的爱好便是钻研如何破解机关陵墓,有些保命的东西,比如奇门遁甲,那是必学之术,便干笑道:“我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回头大哥看了可别笑话。”
赤尊侠点点头,叮嘱道:“多加小心,若遇到意外就大声叫我。”
他目送刁小四走出洞外,这才盘腿落座,先服食了两颗昆仑瑶台宫的疗伤圣药,而后凝神运功迫毒。
这一坐下就是四个多时辰,直到中午过后赤尊侠才收功醒转。
刁小四早已等得不耐烦,百无聊赖地拿出翠玉盘翻来覆去地看。可傻看了一个上午,腹中已经饥饿难耐,但盘子还是盘子,肚子还是肚子,两个都空空如也。
看到赤尊侠睁开了眼,他急忙把盘子塞进怀里,欣喜道:“大哥,你终于醒了。”
赤尊侠微微一笑,自觉毒气尽去功力也恢复到了六七成,再看刁小四为给自己护法一宿未睡,不由歉疚道:“二弟,你昨晚没睡觉困了吧?”
刁小四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没事,我夜里从不睡觉,越晚越有jg神——”
话刚出口便惊觉自己失言,急忙改口道:“都是我爷爷逼的,他一门心思要我考状元,整晚整晚头悬梁锥刺骨,不准犯困不准眯眼。ri子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一天只睡个把时辰。”
偏巧这时候他的肚子又“呱”地一叫,赤尊侠笑着起身道:“那好,我去打点野味,咱们吃完了便下山前往江州。”
刁小四看赤尊侠已是没事人一般,想必毒伤已好了大半,顺势转开话题问道:“大哥,咱们去江州做什么?”
赤尊侠道:“我在江州有几位好友开了个镖局,我想让你在那里住一段时间。等我办完了师门的差事,便带你前往江南找我的三师叔邪月真人,请他为你治病。”
刁小四心里咯噔一下,疑道:“他这不是要跟我玩金蝉脱壳吧?”当即一脸悲戚道:“大哥,咱们兄弟相见恨晚,我舍不得和你分开。从今往后,我要和你一块儿闯荡江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赤尊侠微笑道:“我要去做的是一桩师门差事,无法将你带在身边。你不必担心愚兄的安危,多则两三个月,少则十天,我必来江州接你。”
刁小四无可奈何,只得点头。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思,连血都放了,到头来居然仍旧是鸡飞蛋打,不由悲从中来“哇”地哭将出声。
赤尊侠愣了愣,伸手轻拍刁小四的背脊安慰道:“愚兄知你义气深重不忍与我别离。但咱们身在江湖,理应以天下黎庶为己任。你不要哭,终有机会,你我能携手同行,仗义行侠除暴安良,也不枉兄弟一场!”
刁小四哭得更是悲伤,语音哽咽口中胡乱道:“我和大哥一见如故,一ri不见如隔三秋。你一定要早来江州,小弟会天天站在镖局门口望穿秋水等你来接……”却是情急之下,将上回跟踪死老头逛青楼喝花酒时偷听到的几小曲不管三七二十一搬了来用。
赤尊侠听刁小四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说得乱七八糟,又好气又好笑,颔说道:“好,我答应你——最多三个月愚兄就来接你,到时候咱们一同去江南!”
刁小四点头道:“咱们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三个月就三个月,我一定等你!”说完话,心里又补上一句道:“你若不来,下辈子变小娘皮。”
正文第5章镖局(下)
次ri黎明城门甫一开启,赤尊侠和刁小四便随着涌动的人流走进了江州城。
此时正值大隋大业年间,炀帝穷兵黩武横征暴敛,天下乱象已生,海内外义军盗贼四起,唯独巴蜀之地远离中原,又有高山峻岭为天然屏障,故而尚未受到兵灾匪祸的波及,依旧是一派兴盛繁华景象。
两人沿街慢行,远远望见前方十字路口的东北角上巍然伫立着一座宏伟府宅。
只见在这建构宏伟的宅第前,左右两座石坛里各竖一根两丈多高的旗杆。右旗上杏黄丝底绣着一头肋生双翅的威武猛虎,栩栩如生。左旗上绣着“剑会四海,镖通八方”八个朱红大字,银钩铁划,刚劲有力。
朱漆大门上横着一块黑se匾额,上面写着“会通镖局”四个烫金正楷,下方还有一行稍小的金字,却是“江州分局”。
青石台阶高达九级,两侧分立着八名虎背熊腰,劲装束身的黑衣大汉,一个个挺胸叠肚威风凛凛,宛若烟熏太岁铁打金刚。
赤尊侠拉着刁小四来到镖局门口,朗声说道:“有劳哪位大哥通报一声,就说昆仑赤尊侠求见耿总镖头!”
一名守值的黑衣大汉见赤尊侠身形如岳器宇不凡,不敢怠慢,应道:“请两位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耿总镖头。”
他转身入内片刻不到,就听镖局里传出一阵宏亮笑声道:“赤老弟,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咱们这两个老家伙!”
刁小四张目望去,就见大门里并肩走出两位老者。左边一人皓如雪却jg神奕奕,威严中带着三分儒雅;右边一人身材魁梧面如重枣,一身大红衣袍分外醒目。
说话的正是那位红袍老者,姓楚名烈,乃是会通镖局江州分局的副总镖头,年过五旬xg如烈火,凭借祖传的八八六十四路“烽火燎原刀”横扫巴蜀罕有对手。
他阔步来到赤尊侠身前,大声喝道:“兄弟们都给我瞧清楚了,这位就是我和耿大哥经常说起的昆仑山瑶台宫第一传人赤尊侠赤老弟。四年前我和耿大哥押镖路过白沙滩,正遇上金沙七恶设伏劫镖,多亏赤老弟拔刀相助力挽狂澜,这才化险为夷保住了大伙儿的xg命。要是没有他,咱们江州分局早就没了!可赤老弟连一口水也不肯多喝,更没要我和耿大哥酬谢。你们说,这等英雄人物算不算得咱们江州分局的大恩人,好兄弟?!”
“算!”那八个黑衣大汉异口同声,脸上情不自禁生出钦佩之se。
赤尊侠摆摆手笑道:“楚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若再这样我可要找条地缝钻进去啦。”
这时皓如雪的耿总镖头亦走上前来,笑着道:“赤老弟,我已命人在厅里设宴,咱们今ri定要不醉不休。”
刁小四看着几个人说得热闹,心下艳羡道:“我要是能像赤大哥这样,走到哪里都威风八面,吃喝都有人张罗该多好。”
众人说说笑笑走进镖局,穿过前院的演武场来到了花厅里。
刁小四顿时闻到了一股酒菜香气,他已数ri不知肉味,一双眼睛贼亮兮兮盯着满桌的山珍海味,肚子里的馋虫可是闹翻天了。
众人分宾主落座,赤尊侠道:“耿大哥,楚大哥,这位是我新近结拜的小四兄弟。”
他言简意赅将自己如何邂逅刁小四,又是如何携手同心格杀沙无稽,逼退钟魁、尤谷睢的遭遇三言两语述说清楚,当中免不了对自己这位新结识二弟的机智勇敢夸赞一番。
耿、楚两位总镖头对赤尊侠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他口口声声说刁小四的好处,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年人刮目相看。楚烈一拍桌子端起酒碗道:“来,小兄弟,跟老哥哥干一碗!”
刁小四平生有三不怕——一不怕把坟头错当枕头,二不怕月黑风高,三不怕与人拼酒。
他暗自寻思道:“原来赤大哥也挺会吹牛,可老子自家事自家明白。吃喝玩耍骗人挖宝我刁小四在行,可说起什么义气胆识来,跟我哪儿搭上半毛干系?只是在两个老头儿面前,我怎么也不能丢了赤大哥的脸,免得他恼羞成怒把三个月改成三年,三年又改成无期。”
想到这里他放下筷子抹抹嘴,手捧酒碗恭恭敬敬站起身来,说道:“楚总镖头,我是晚辈先干为尽!”仰头将整大碗的烈酒咕嘟咕嘟一滴不漏尽数喝了下去。
楚烈素来嗜酒如命,这下算是遇上了对手,愈欢喜道:“好样的,今ri老夫豁出去了,一定陪小兄弟喝个痛快!”
于是乎这一老一少便你一碗我一碗开始拼酒,喝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
赤尊侠和耿总镖头坐到一边换上了香茶继续聊天,看着他二人酒兴盎然你来我往的样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楚大哥有多少时候没这么痛快地喝过了?”
耿总镖头道:“酒嘛他是天天喝,痛快却未必了。”
赤尊侠隐隐听出端倪,问道:“最近镖局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耿总镖头摇头道:“镖局的生意倒还好,只是半年前老楚家的三丫头跟着局里的一个年轻镖师偷偷离家出走,至今渺无音讯。出了这等家丑老楚自不愿声张,憋得难受了就一通狂喝把自己灌醉了事。”
赤尊侠惊讶道:“还有这等事?”
耿总镖头叹息道:“也是老楚xg子太烈,那个年轻人唯唯诺诺的作派跟他对不上,所以……。”说着摇头一笑道:“那年轻人若有你二弟半分的果敢机灵,事情也不至于此。”
赤尊侠道:“实不相瞒,我打算让我二弟在镖局里借住一段时ri。”
耿总镖头一口答应道:“没问题,刁兄弟想住多久都成。”
赤尊侠摇头道:“过几个月,我需带他前往江南找寻邪月师叔。”便将刁小四身中诡异寒气,全靠自己用纯阳神功和正阳守心丸镇压才暂无xg命之忧的事说了。
耿总镖头默默听完,说道:“赤老弟你尽管放心离去,这几个月里有我和老楚照料,刁兄弟绝不会有事。老楚修炼的烽火真诀亦是阳刚之气,对缓解刁兄弟的症状应该会有一些效用。”
赤尊侠也不矫情,说道:“澜沧四魔已不足为患,但需小心他们的师傅斑斓老妖前来寻仇。”
耿总镖头摆摆手道:“无妨,斑斓老妖若来,我自会想法子应付。”
忽听“噗通”一响,楚烈已然酩酊大醉从座椅上滑落在地,呼呼大睡。
刁小四满脸通红睡眼惺忪,打了个酒嗝道:“快起来,你那碗还没喝完,不许赖……”话音越来越小,旋即鼾声大作也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好生香甜,直睡到次ri天明才醒。没等睁开眼睛,就觉到头疼yu裂口干舌燥,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他慵懒地睁开双目,模模糊糊就看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不知何时换了身干净的新衣,那只翠玉盘端端正正地被摆放在了枕头旁。屋外晨曦微露,一缕玫瑰se的光晕穿过窗纱透进房中。
“不好!”刁小四想起赤尊侠,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听“吱呀”门响,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手端热汤走进了屋里,说道:“小四叔醒了?这是家父亲手熬制的参汤,醒酒生津,最好趁热喝下。”
“小四叔?”刁小四头脑胀,左右看看愣愣问道:“你在叫谁?”
中年男子笑道:“屋里好像只有小四叔和我两个人。”
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将参汤送到刁小四的跟前。
刁小四一脸迷糊接过碗,突然问道:“屋里有没有镜子?”
中年男子讶异道:“你要镜子做什么?”
刁小四道:“我想瞧瞧自己到底睡了多少年,现在老成什么样了?怎么醒过来会有位大叔管我叫小四叔?”
中年男子失笑道:“在下耿少华,家父便是会通镖局江州分局的总镖头耿南翼。他与昆仑赤大侠平辈论交,您是赤大侠的结拜兄弟,自然就是在下的小四叔。”
刁小四好不容易理清了这当中乱七八糟的关系,想着一个四十来岁的镖局大叔居然口口声声尊称自己为“小四叔”,不禁飘飘然然受宠若惊。
他喝了两口参汤,问道:“耿……那个——”却不知应当如何称呼面前的这一位。
耿少华微笑道:“小四叔尽管直呼在下的名字。”
刁小四咳嗽两声道:“那好,少华——贤侄,我大哥是否已经走了?”
耿少华答道:“昨ri未及中午他便匆匆离开,不曾向我们言明去向。”
刁小四心道:“赤大哥连我这结拜兄弟都没告诉,又怎会将行踪透露给你们?”
他三口两口喝完参汤,jg神好了许多,身上的寒意亦褪淡不少,便道:“我睡了那么久,想出去走走可以么?”
耿少华道:“小四叔想去哪里都成,我这便去备马。”
刁小四一听大喜,连忙下床穿鞋洗漱,说道:“听说江州的泉水鸡很是美味,依你看,哪家的最正宗?”
耿少华早得父亲交代,要对这位小四叔照顾周全,闻言颔道:“南山望江楼的泉水鸡最有名,我这就带小四叔去尝尝。”
话音未落,就听窗外边响起银铃般清脆的少女娇笑道:“爹爹,你从不吃辣,怎么突然想去望江楼?咦,这小家伙是谁,为何住在我家里?”
淡淡香风随声拂来,只见一位明眸皓齿豆蔻年华的娇俏少女笑语盈盈走进屋中,一身红衣劲装细腰丰臀,三寸小蛮靴沙沙轻响,说不出的青美丽英姿飒爽。
耿少华连忙呵斥道:“婉儿不可无礼,这位是你的四叔公,还不请安问好?”
“四叔公,他才几岁大?”耿婉儿睁大黑漆漆的眸子,上下打量刁小四,只觉得这少年眉目如画相貌俊秀,可望着自己目光烁烁的样子呆头土脑,十足讨厌,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四叔公?
正文第6章四叔公(上)
耿婉儿又是撒娇又是央求,耿少华终究败下阵来,只好答应带她一同前往望江楼。
三个人骑马出了会通镖局,拐过观音桥一路往南。
江州多山地势不平,终年为雾气笼罩。此刻虽已ri上三竿,但天se仍不见大亮,街面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连空气里都飘浮着刺鼻的麻辣味道。
等出了城进到南山里,情景又是不同。山间郁郁葱葱泉水叮咚,一片绿荫掩映中说不定就藏着一两家饭庄酒馆。
那些江州城的官绅富豪乘车骑马在山道上悠然而行,隐隐约约不知何处会有悠扬的曲乐飘来。
耿少华偕着婉儿和刁小四径自来到望江楼外。婉儿下马招呼道:“小二,楼上可还有包间?”
她生xg开朗喜欢交友,望江楼是常来之地,和这里的小二自是极熟。反倒是耿少华成了稀客,没人认出他来。
一个小二上前牵过马缰道:“耿姑娘来得正好,楼上最好的那间正好空着。”
婉儿回招呼道:“爹,我们上楼坐吧。”
耿少华点点头,和刁小四一同下了马往楼里走去。
婉儿驾轻就熟在前引路,指着牵马离开的那个小二道:“四叔公,你是小四,他是小二,你得管他叫二哥。”
她和刁小四年龄相仿,两个人都是口齿伶俐极善言谈,很快便混得熟了。
但在她心底,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四叔公颇不服气。自己的爹爹对他必恭必敬地叫“小四叔”,可恨的是这小子不但坦然受之,还口口声声叫自己的爹爹“少华贤侄”。
刁小四闻言嘿嘿一笑,脸上全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道:“他小二我小四,莫非你是小三?!”
三人噔噔噔上了二楼在包间落座,又一小二殷勤地端上茶水瓜子等着点菜。
婉儿要了泉水一鸡三吃,又随意点了些时令好菜,再叫上一坛酒,小二便退出房张罗去了。
刁小四坐在窗口往外张望,但见这望江楼位于山巅俯瞰而下,苍山连绵云雾缭绕,影影绰绰有一条大江若隐若现于崇山峻岭之间,好似条碧se缎带滚滚东流。
耿少华道:“那是渝水江,它和长江汇聚之处便是著名的两江口,又叫朝天门。”
刁小四尚未说话,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他以为是小二上菜,便扭头望去。
谁晓得走进来的不是手捧泉水鸡的店小二,而是手执刀斧棍棒的十几名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
为一人二十多岁,黑衣黑脸神容肃杀,一双厉芒扫过屋中三人最终落定在耿少华脸上道:“大巴山虎戈寨的三当家余泉余寨主可是你杀的?”
耿少华凛然一惊。三个多月前,他曾经保了一笔镖银前往陇西,路经大巴山左近遭遇到虎戈寨匪盗的截杀。一场激战之下,耿少华祭出“八卦铜表”成功困杀了虎戈寨三寨主余泉,最终击溃匪盗保得镖银不失。
没想到时隔数月,居然有人登门寻仇。
他放下茶盏,目视黑衣青年道:“不错,余泉确为耿某所杀,你是他的什么人?”
黑衣青年冷笑道:“他是我爹,明白么?”
耿少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听说余泉有个儿子叫余飙,拜在了北邙山鹰扬老祖的门下修行,可就是你?”
黑衣青年反手掣出一双鹰翅魔刃,寒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耿少华顿感一股凛冽杀气扑面而来,竟震得灵台一阵晃颤。他不敢怠慢站起身形,沉声道:“婉儿,带你四叔公先行一步。”
婉儿拔出仙剑倔强道:“不,我留下来,帮你杀恶人!”
余飙蔑然道:“你是他的女儿?那最好不过,一起留下吧!”
耿少华脸se微变,缓缓抽出仙剑道:“走!”
婉儿一咬牙道:“就不!”
刁小四暗叫倒霉,实在不明白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刚找到请客吃饭的人,却遇到个替父报仇的孝子。
看耿少华凝重的面se,对付这余飙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再看看人家身后还有十多个凶神恶煞般的帮手,随便哪一个冲过来,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方才听耿少华吩咐婉儿护送自己逃走,心下不由一松。谁料耿婉儿这个不长心眼的傻丫头,聪明面孔笨肚肠,居然死活要留下。真搞不懂,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跟她爹顶嘴撒娇?
刁小四当机立断把眉毛一拧,义正词严地训斥道:“臭丫头,你想害死少华贤侄么?咱们留在这儿只会是累赘,走才是真正帮他!”
婉儿呸道:“你个胆小鬼,要走尽管走。真不明白,赤大侠居然会跟你结拜?”
刁小四嘿然道:“男人的事你不懂,就像母鸡永远不知道老鹰为什么要飞上高空俯视大地。”
两人斗嘴之际,耿少华突然传音入秘对婉儿道:“你爷爷亲口答应了赤大侠,要照料好小四叔。倘若他出了差池,却教咱们如何向赤大侠交代?”说罢拍出左掌在婉儿和刁小四的腰间几乎不分先后地一推一送道:“走!”
刁小四只觉一股柔和力量推在了后腰上,自己身不由己飞了起来,越过窗户往楼下落去,禁不住惊叫道:“你个哈巴,救命啊——”
假如是数ri之前,他还能提一口大自在真罡,使出一式漂亮身法稳稳落地。可惜如今体内真气虽充沛,可全都不归自己管,只感到身体沉重如铅疾下坠。
总算他走运,这还只是二楼,又有耿少华一掌之力卸去不少下坠势头,他就地翻滚几圈疼得龇牙咧嘴,却没真格伤到筋骨。
婉儿见状一呆,没想到赤尊侠的结义二弟竟能从二楼直坠落地如此狼狈。
她的小蛮靴在地上一点稳稳站住,听到楼上风声大动喊杀迭起,知是爹爹已和余飙等人恶斗起来。
她记着耿少华的叮嘱,强压回身上楼的冲动,上前两步将刁小四从地上拽起身道:“我去牵马过来,你在这儿等着!”
刁小四叹道:“还牵什么马,人家都追上来了,赶快跑吧。”
婉儿目光一扫,就见三个大巴山虎戈寨的匪盗各持兵刃从楼上冲了下来。紧跟着“喀喇喀喇”脆响,二楼的几扇窗户激飞而出,又有几个盗匪跃将出来。
婉儿轻咬贝齿回过头来,却惊讶地现刁小四早已拔腿往山下奔去。
他虽然跑得飞快,可毕竟功力全废,时间稍长未免步履沉重。
婉儿两下纵身便追到了身后,左脚再是一点轻轻松松就把刁小四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