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妖孽 - 无耻妖孽第17部分阅读
,别等我发火。”
那几个叫花子头目见刁小四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娃儿,其中一人哈哈笑道:“小兔崽子,你吓唬谁呢?”
刁小四摇摇头,突然施展出一式青龙爪劈手夺过那叫花子的破碗,搂头盖脸“啪”地扣在他的面门上。
那叫花子满脸开花大声惨叫道:“这小子不想活了,给我往死里打!”
四周的叫花子有的抄木棒有的举板砖,还有的干脆就用碗砸,噼里啪啦围着刁小四便是一通群殴。
刁小四大吼一声:“当年常山赵子龙在曹孟德的百万军中七进七出,斩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看今日刁四爷我匹马单……鞭,要杀得百多叫花子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他挥舞马鞭以一敌百,便与一帮叫花子混战一团。
门外的喧哗打斗惊醒了柳园中的镖局众人,夏培恒、玉玲珑、耿少华、易柏等人率领十余名镖师打开大门冲了出来,欲将刁小四解救出重围。
这些人被叫花子堵了半天门,进不能进出不能出,早憋得一肚子无名火,当即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易柏一边和叫花子过招,一边往人堆里喊道:“四爷,四爷——”
忽见刁小四施展三十六天罡身法左一转右一绕从人缝里钻了出来,胳肢窝底下还夹了两根打狗棒。
易柏大喜迎上,哪知刁小四猛地调头回转又往人多的地方挤去,一边挤一边高喊道:“来者通名,四爷鞭下不死无名之鬼!”
有脑瓜不灵光的叫花子七嘴八舌地叫道:“我乃天水大屯村陈二狗!”“我乃南阳诸葛庄张晓凡!”“姑奶奶我是席洪氏!”“俺小名土豆,席洪氏便是俺老婆!”
易柏哭笑不得,问道:“四爷,你这是做什么?”
刁小四奋力拨开人群杀入阵中,大声回答道:“老子要杀他个七进七出,这才第二次刚完,还差五次!”
易柏好险没晕过去,好在别人不会似刁小四这般无聊,一阵猛冲将百余个叫花子打得落花流水,只是不愿闹出人命才没下重手。
那些叫花子欺软怕硬,见势不妙一哄而散,待跑出几十丈外才回过头手指刁小四道:“臭小子,把衣裳还给我,抢叫花子的东西还要不要脸?”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刁小四脚边堆满了战利品,什么缺碗棍棒、二胡唢呐、衣衫帽子甚至还有几双混战中掉下来的破草鞋。
他脱下刚抢来的衣服,露出里头一根根挂在身上的烂布条条道:“你们谁的衣裳比老子的更破,身上的伤口比老子的更多,脸比老子的更肿?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跟我讨钱,到底谁不要脸?”
一众叫花子望着刁小四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模样登时哑然,优越感油然而生。
夏培恒走近刁小四道:“刁总镖头,你终于回来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刁小四爱理不理道:“被母老虎咬的。”
婉儿一惊道:“你没事吧?”
刁小四摇摇头,指着落荒而逃的叫花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玲珑苦笑道:“这伙儿人多半是长安帮派来跟我们捣乱的。”
刁小四“哦”了声便不再多问,刚才乱七八糟干了一架心里舒坦了不少,至于什么长安帮短安帮该是由夏培恒去搞定,谁教他是总镖头呢,他不出头谁出头?
正文第56章拼爹时代(上)
当晚吃过饭后众人聚集在厅里继续商量招揽人手和镖局开业典礼的事情,刁小四听了两句就打瞌睡了,趁着大伙儿谈兴正浓悄悄溜回了自己屋里。
他点上灯关好门,在桌上铺开金城公主给的那支卷轴,只看了一小会儿便头大无比。但见卷轴上画的,是一套阵势变化推演图,有五行之变、七星之数、八卦之相、天干地支之玄机,可谓阵中有阵变中藏变,环环相扣千变万化,哪怕最细微的一种阵变,也需要推算上百次才能得出结果。
在这无名阵图的四周,密密麻麻写满了朱红小楷的推演步骤和一些无从推敲的奇怪符号。从字迹上看刚劲有力,应是出自男子之手。
刁小四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上了金城公主的恶当,寻思道:“如果要将这张阵图全部破解,只怕老子十天十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或许有一丝可能勉强办到。格老子的,这样才换一张六品道符,老子的身价就那么低吗?”
念及与此他将阵图往边上一推,爬上床去道:“老瞎子怎么还不回来,这差事便交给他了。老子忙得很,没工夫跟这小娘皮玩猜谜游戏。”
他凝神打坐开始参悟星阵,不多时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如同往常一样,直到翌日天色将明刁小四才收功入眠。他自感这段日子对河洛六十四卦星阵的领悟颇多,故而睡得特别香甜。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里就听到外面一阵阵刺耳的鼓乐声和凄惨的哭嚎声此起彼伏,吵得人无法安生。
更过分的是,不一会儿居然有人噼里啪啦放起爆竹来,一支支二踢脚砰砰轰鸣,简直没完没了。
刁小四先是用被子捂着头,接着又拿棉花团塞住耳朵,默默给自己鼓劲道:“沉住气,接茬睡,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就这时被子猛然被人掀开,只见婉儿站在床边正冲着他指手画脚。
刁小四瞅了老半晌也没明白她在搞什么,不由怒道:“说话呀,老子又不是聋子!”
话一出口才醒悟到,自己的耳朵里塞着棉花,加上外面的爆竹震耳欲聋,所以刚才根本听不见婉儿说话,急忙功聚双耳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婉儿伸手拔出刁小四左耳朵里的棉花团,将樱桃小口凑到他的耳旁,唯恐即便这样刁小四还听不清楚,又运气吐声道:“这、样、能、听、见、了、吗——”
刁小四但觉耳朵里一声声春雷爆绽金鼓齐鸣,脑袋嗡嗡震颤好似炸开,禁不住两眼翻白紧紧抓住婉儿的胳膊玩命摇晃。
婉儿却误会了刁小四的意思,又增加了两成功力在他耳边喊道:“现、在、呢?”
刁小四满脸紫涨嗷一嗓子弹坐起来,两眼发绿吐出舌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哀嚎道:“老天啊,你就用雷劈死我吧!”却是一阵阵耳鸣目眩,真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过了许久,他才模模糊糊地听见婉儿说道:“快起床,外面又出大事了。”
刁小四火冒三丈道:“老子没睡觉才会出大事!”
婉儿压根不理,连拖带拽将刁小四从床上拉了起来,直奔柳园大门西面的女墙而去。两人上得女墙,就见夏培恒、玉玲珑夫妇和易柏等人早就到了,个个面色凝重向外张望。
刁小四睡眼惺忪地往外瞅了眼,登时吓了一大跳,就看到整座柳园被上千个叫花子围得水泄不通,人人群情激愤高呼口号,还有的敲锣打鼓放炮吹箫。更远的地方,数以百计的街坊四邻聚集围观,时不时还起哄几声。
在大门外,停放着一具担架,上面躺着个老叫化面色发青一动不动,竟似死了。旁边几十个看上去像是家人朋友的叫花子披麻戴孝哭天抢地好不热闹。
在这些人身后,又有不少衣衫褴褛的小叫化高举条幅,上面清一色的血书写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交出凶手,还我正义!”“仗势欺人,天理不容!”
更绝的还在后头,昨日参与门前斗殴的叫花子们或腿绑夹棍手拄拐杖,或有气无力趴在地上,呻吟的呻吟,惨叫的惨叫,配合着同伴集天地之正气洪荒之义愤的怒吼声,着实是天翻地覆慨而康。
刁小四看得头皮发炸,深深体会到常山赵子龙不是正常人能当的。
婉儿问道:“爹,你刚才去了县衙求助,包大人怎么说?”
耿少华苦笑道:“我只见到公孙师爷,说包大人很忙没空见我,托他转告我们必须妥善处置此事,一定要避免闹出大事来,否则县衙就很难办了。”
易柏嘿然道:“岂有此理,老子去找他理论,惹火了我便一刀宰了这狗官!”
夏培恒急忙道:“易总镖头,你的绿林习气需得改一改。咱们会通镖局素来奉公守法和气生财,绝不能干杀官造反的勾当。”
易柏颇是不以为然,哼了声道:“那以总镖头之见咱们该当如何处理眼前的事?”
夏培恒沉吟道:“咱们不妨跟这些叫花子谈谈,赔点钱让他们散了就好。”
耿夫人问道:“那由谁出去跟他们谈判,瞧这架势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
众人一阵沉思,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刁小四。
刁小四被他们瞅得心里长草,警觉道:“大丈夫宁为玉碎不留瓦全,要老子向这伙儿臭叫花低头认输,绝不可能!”
玉玲珑道:“小四兄弟,如此僵持下去事情越闹越大,总不是个了局。”
刁小四道:“玉总镖头言之有理,好在咱们这儿能人辈出。论才智之高非您莫属,论修为之强有少华贤侄和易总镖头,论德高望重指挥若定自然首推夏总镖头,还有耿夫人温柔贤惠、婉儿姑娘沉鱼落雁,都是有口皆碑远近闻名。有诸位在此,何愁摆不平区区千多个臭叫花?又何须在下杞人忧天?小弟自惭形秽,就不在这儿碍手碍脚给大伙儿添乱了,先回去睡一觉。”
说罢扔下目瞪口呆的众人,大大伸了个懒腰,一边往女墙下行去一边打着哈欠吟诵道:“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夜哭郎;鬼莫叫,神莫嚎,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摇摇晃晃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不防易柏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问道:“四爷,你就不怕姓夏的为了息事宁人把您卖给叫花子?”
刁小四来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了两行字,连着支金箭一齐递给易柏道:“老易,你来得正好,想法子帮我将这封信交给皇宫里的那丫头片子。”
易柏好奇地看了眼信件的内容,低声念道:“门外有上千个臭要饭的,吵得老子睡不好觉。”
他一头雾水地问道:“四爷,这封信——”
刁小四拍拍易柏的肩膀说道:“只管交给她,老子去睡觉了。”
易柏点点头道:“四爷放心,必不辱命!”将信函和金箭收好转身出门。
刁小四望着易柏的背影,心里嘿笑道:“小娘皮,老子也不会让你消停!”
哪知易柏前脚刚走,房玄龄后脚便进了屋,说道:“刁兄,听说园外有一群叫花在闹事,令贵镖局很难处置?”
原来余红娇的伤势未愈,这两天便留在柳园中休养,房玄龄也跟着一起住了下来,整日里读书作画足不出门。
刁小四暗叹口气,情知这一觉命中注定是没得睡了。他在床边坐下道:“房兄不必担心,用不了半个时辰保证你耳根清净天下太平。”
房玄龄微微一笑道:“原来刁兄胸有成竹,倒是在下多虑了。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尚望刁兄允肯。”
刁小四一下子想到了朝天椒,哈哈笑道:“莫非房兄看我的模样还能凑合着当个月老,替你向成夫人提亲?”
房玄龄满脸通红双手连摇道:“刁兄误会了,在下是想出去和园外闹事的叫花头头说几句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恫之以法,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劝退他们。”
刁小四眨巴眨巴眼睛道:“房兄,这可不是唱戏玩儿。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还是回屋写字作画去吧。”
房玄龄说道:“以愚兄之见,叫花子通常都很讲道理,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刁小四见这书生酸气上来九头牛也拉不住,摇摇头道:“我没空陪你犯傻。”
房玄龄并不气馁,悠然道:“既然如此,我就独自走一遭。”
刁小四瞪着房玄龄道:“你到底是想出风头还是想找死?”
房玄龄回答道:“君不闻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
刁小四估计也是睡糊涂了,不知怎地脑袋一热拍案道:“好,老子陪你,一起去!”
两人出了屋径直来到柳园的大门后,听着外头沸反盈天的喧嚣,刁小四忍不住问道:“房兄,你准备如何劝说臭叫化?”
房玄龄笑了笑,道:“我只想告诉他们:在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正文第57章拼爹时代(下)
大门一开,房玄龄闲庭散步般率先走出,后头跟的是希望自己像空气一样存在的刁小四。见到有人出来,园外的叫花子叫嚷哭嚎得更加有声有色,有几个眼尖的认出了刁小四,齐声喊道:“就是后面那小子昨天打死了陈老哥!”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那群披麻戴孝的叫花子一拥而上围住了刁小四和房玄龄。
房玄龄不慌不忙,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听我一言!”
有个老叫化怒道:“你说什么也不管用,先把这小子交出来,不然啥也别谈!”
房玄龄朗声道:“你们都是污衣舵的?黄舵主来了没有,叫他过来说话!”
众叫化登时一愣,就听人群外有个粗嗓门道:“哪个王八蛋敢使唤老子?你……是大少?”
一个又黑又高的中年乞丐拨开人群讪笑着走了过来,房玄龄瞥了他一眼道:“黄叔,你的买卖可是越做越大了。”
那中年乞丐正是长安帮污衣舵的舵主黄树军,他难掩惊愕地望着房玄龄道:“大、大少,对不住,我不知道是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刁小四也是怔住了,暗道:“活见鬼,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家伙居然是乞丐大少爷!”
房玄龄哼了声道:“我还想知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黄树军道:“这家镖局不上路,初来乍到一不拜山二不上香,简直不把咱们长安帮放在眼里。帮主很生气,便命属下给他们一点教训。昨天下午打了一架,兄弟们吃了点亏,我今天带人来讨公道,让他们识相点!”
房玄龄摇摇头道:“这位刁兄是我新交的好友,你回去告诉我爹,别再来柳园折腾。我要住在这里温习功课,准备今年的大考。”
黄树军挠挠头道:“大少,咱们帮主家大业大,您想做啥都行,何苦去跟人比拼写字?若让人晓得威震关中的长安帮房帮主的儿子居然跟一帮穷酸去考秀才,那些狗日的只怕大牙也笑掉几颗。”
房玄龄摆摆手道:“人各有志,纵然子承父业做了帮主,又有何意义?”
黄树军道:“怎么没意义,咱们长安帮上下有几千号弟兄,再加上帮主的那些产业,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想风流快活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房玄龄一笑,摆手道:“你不懂,我志不在此。我要做帝师,修身齐家平天下!”
刁小四闻听暗自乍舌道:“这位乞丐少爷好大的口气,他若当了帝师,那小娘皮岂不得叫他师祖?”
黄树军苦笑道:“我嘴笨,说不过大少,这就回去禀报帮主,由他定夺。”
房玄龄颔首道:“你去吧,叫我爹爹也不必来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刁小四挤出人群,来到那具睡得挺挺直的尸首前拍拍他的面颊道:“老兄别装了,收工,该回家吃饭了。”
那老叫花子真忍得住,眼皮动也不动硬是不吭声。
刁小四慢条斯理掏出两锭银子在他耳边敲了敲,说道:“这是什么?猜对了给你。”
老叫化立时回答道:“银子!”说罢才醒悟到自己装死人任天打雷劈也不能说话,赶忙又屏息闭气。
刁小四哈哈大笑,将两锭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道:“真的送给你,要,就伸手。”
老叫化紧闭双目慢慢悠悠伸出手,一把抓过银子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候突听蹄声隆隆,至少有数百骑禁军人马分从街道两头风驰电掣奔袭而来,将千余污衣舵的叫花子围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禁卫将领端坐马上,高声喝道:“全部抓起来,不准走脱一个叫花!”
黄树军大吃一惊道:“那不是右武卫大将军屈突通么,他怎么来了?!”
刁小四心知肚明,笑嘻嘻道:“有朋友晓得老子昨晚没睡好,特地叫屈大将军来帮我清场。”
黄树军顿时明白这回长安帮是一脚踹在铁板上了,暗自叫苦道:“见鬼,这小子居然手眼通天,连禁军十二卫里的右武卫屈大将军都亲自带人来柳园,难怪会通镖局敢跟咱们长安帮对着干。”
房玄龄见状道:“刁兄,能否请你向屈大将军解释一二,劝他放过敝帮兄弟?”
刁小四摇摇头道:“房兄,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黄树军心领神会,忙道:“刁小弟所言极是,只要能让屈大将军高抬贵手,银子由咱们长安帮来给,绝不能让您破财。”
刁小四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道:“谁教我和房兄是好兄弟呢?但成与不成还看老屈的心情好坏,小弟也不敢打包票。”
黄树军肚里苦水翻滚道:“屈突通的心情?只怕银子不到位他的心情也绝对好不了。原本咱们想来捞一票,闹到最后伤了几十个兄弟不算,还得赔银子,真是他娘的冤到姥姥家了!”
刁小四晃晃悠悠来见屈突通,夏培恒等人亦从女墙上下来,开门出迎。
短短几步路刁小四已有了主意,遥遥向屈突通抱拳施礼,满面春风道:“屈大哥,你怎么亲自来了?不过是几个苦哈哈的叫花子想要点儿利市钱,原本打算请几位禁卫兄弟来帮咱们镇镇场面,不想劳动了您的大驾,却教小弟说什么好?”
屈突通下马还礼,笑道:“你就是刁兄弟吧,这两天整个长安城都在说你的事,不曾想这么快就让我见着了真人。”
他今日在皇城守值,金城公主的贴身太监魏公公突然手持金箭前来,要他火速调集一队人马赶往柳园,驱散在那里闹事的乞丐,并将挑头的投进大牢。
按大隋军律,公主本无权调动禁军。但魏公公所持的却是一支“如朕亲临”的御令,屈突通不敢怠慢即刻点齐三百禁军武卫赶至柳园。
刁小四见屈突通不带半点官架子,又是金城公主派来替自己解围的禁军大将,不禁心生好感道:“屈大哥客气,小弟初来乍到往后还需您多多照应。”说罢凑上前去,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进了屈突通的掌心里,握着他的手苦笑道:“您看这阵仗,怎么想低调做人就那么难呢?”
屈突通闻言不由莞尔,他虽为将清廉治军严谨,但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古今官场莫论文武大致如是。何况送钱多少无所谓,关键是这礼数让人舒服。
他顺势收了刁小四奉上的银票,心道:“我最恨有人狐假虎威装腔作势,倒是这位小兄弟非但绝口不提他和公主殿下的关系,反而对我客气恭敬,年纪虽小了点却也值得一交。”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屈突通扫了眼四边的叫花子,问道:“刁兄弟,你要我怎么做?”
刁小四盘算道:“若请屈突通一声令下将这些叫花子捉进大牢原也简单。但一来人家是看在那小娘皮的面上才来办差,未必肯大动干戈跟长安帮对着干;二来小房这人挺不错,多个朋友多条路,也不必把事情做绝。”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黄树军说道:“黄大哥,昨天的事是小弟的错,都怪我年轻气盛又不懂规矩。那些位受伤的兄弟不要紧吧?我这儿还有些银两,麻烦你分给大伙儿,权当我给兄弟们赔不是了。”
说着话他咬咬牙,从袖口里又掏出张一千两的银票,交在了黄树军的手里。
黄树军看到右武卫大将军亲自出马,便知大事不好。虽然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别忘了整座长安城乃至大隋的十万里江山,最大的地头蛇便是皇城里的那位。
他心里正七上八下害怕禁军拿人,哪知刁小四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将责任统统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愕然之余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刁兄弟大人不计小人过,已经让咱们污衣舵的兄弟感激不尽,怎还有脸收你的银子?”
刁小四将银票硬塞进他的手里,笑着道:“你不收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黄树军讪讪收了,诚挚道:“刁兄弟,别说你是咱们大少的朋友,就冲你这份义气,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
屈突通在旁暗自点头,需知这些地头蛇最难缠。今日之事固然可以官家雷霆之威将其镇压下去,可长安帮岂是好欺负的?往后柳园势必不得安宁。
如今刁小四连打带拉,把黄树军收拾得服服帖帖,就算他们的老大房明祖也说不出话来。
他也是练达之人,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在儿煞风景了。刁兄弟若是有缘再见叶师叔,记得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愚兄还需回宫缴令,便不多陪了。”
刁小四惊诧道:“屈大哥,莫非你是终南弟子?往后咱们更得多亲近。”
屈突通翻身上马道:“那是一定,我家住在升平坊,欢迎刁兄弟有空来串门。”将手一挥,三百禁军收了刀枪箭弩一阵风似地奔出了永安坊。
见此间事了,黄树军也不好意思久留,对着刁小四一再赔礼,带着手下去了。
柳园外一下安静许多,玉玲珑上前低声问道:“小四兄弟,你方才花了不少钱吧?”
刁小四愁眉苦脸道:“玉总镖头,你也是知道那些兵痞的,没有个千两纹银,人家哪能这么好说话?”
玉玲珑点点头,将一张银票递给刁小四道:“这是昨天宇文成都命人送来的三千两纹银,不够的数我会尽快帮你补上。”
刁小四心里乐开了花,犹犹豫豫道:“都是自家人,怎么好意思?”
玉玲珑微笑道:“给黄树军的那笔钱我就不还了,猜想三两天里房帮主会把银票加倍送回来。”
正文第58章一切向钱看(上)
果然不出玉玲珑所料,第二天清早长安帮帮主房明祖就带着黄树军亲自登门拜访表示歉意,顺道来看儿子。
他出手却比刁小四要大方得多,说是一点镖局开业的贺礼,却给了足足三千两的一张银票。私下里又送给刁小四六千两,竟比给会通镖局的又要多出一倍,自然是为了感谢他昨日高抬贵手,花银两摆平了屈大将军。
这么一进一出,刁小四居然小赚一笔。
然而喜中有忧,为了三月初八的镖局开张庆典,前几日发出了数百张请柬,却大都吃了闭门羹。要么推说身体违和,要么不巧出门在外,总之应者寥寥。
但这事毫不影响刁小四的愉快心情,他拖着易柏整日价在长安城里闲逛,早将金城公主交代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抽着空,他又去了一次升平坊找屈突通喝酒,顺手分出去了两千两,只道是有财大家发,有钱一起赚。
屈突通大是感慨,一顿酒喝到半夜才散,又硬留刁小四在他家中宿夜。才短短几天工夫,两人便成了知交。
这天中午刁小四和易柏喝得醉醺醺回到柳园,推开房门就见卜算子正坐在屋里。
他一怔道:“徒弟,你啥时回来的?”
卜算子回答道:“刚到。”说着从袖口里抽出一根用乌金丝编织成的腰带,说道:“换上。”
刁小四诧异地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卜算子道:“我托人替你炼制的一条‘束龙腰带’,内藏一座虚境可以将你身上的东西尽数纳入其中。”
刁小四眉开眼笑道:“还是徒弟懂我。”迫不及待地将束龙腰带换上,又按照卜算子的指点把身上藏着的翠玉盘、道符、银票等等一股脑放了进去。
卜算子虽然双目失明却犹如亲见,嘿然道:“你倒是生财有道,来者不拒。”
刁小四讪笑道:“都是朋友,我若不收,只怕人家要怪我。”
卜算子道:“你说的是房明祖派人来柳园捣乱的事吧?居然想到用禁军施威,学得挺快。”
刁小四不忿道:“开什么玩笑,我才是师傅,要学也是你跟着老子学。”
卜算子冷冷道:“那金城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刁小四一听这丫头的名字,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咒骂道:“这小娘皮为了让我帮她破阵,硬给老子喂了颗糖丸。迟早老子要找地方收拾她!”
卜算子问道:“阵图呢?”
刁小四在床底下翻检了半天,将那支卷轴找出来往桌上一摊道:“鬼晓得她从哪儿搞来的这玩意儿。只给老子十天的工夫,眼下……还有两三天就得交货。”
卜算子问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刁小四不以为然道:“就一张六品破道符,当老子是污衣舵的叫花子么?”
卜算子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六品道符,还算不错。但咱们也不必拿她的道符,要这丫头用炼材来换。”
刁小四眼睛一亮道:“徒弟,你可是要为为师分忧?”
卜算子淡淡道:“我怀疑这是一张陵墓又或地下宝藏的分解图。”
刁小四闻言脱口而出道:“若真如此,老子可是行家。”
卜算子哼了声道:“其实你根本不必将所有的阵法变化全部推算出来,只要找到一种最简单安全的通过方法就算大功告成。”
刁小四恍然大悟,拍拍卜算子的肩膀慎重道:“徒弟,这事就交给你了。”
卜算子木然道:“可以,所有炼材归我。”
“想都别想,”刁小四一把抓起卷轴道:“刚才那条腰带,就当这个月的束修了。”
卜算子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炼符?”
刁小四不以为意道:“一会儿宇文将军,一会儿金城公主,老子忙都忙死了,哪有工夫炼符,等过些天空下来再说。”
卜算子摇头道:“不能停。你多炼几张,可以拿到长安黑市去拍卖。”
“拍卖?那是不是能拍出很高的价钱?”
“我的可以,你的不行。”
“为什么?”
“符品。”
“别说符品,人品我也比你强。”
“炼符即炼道。你对天道的领悟不够,炼成的道符徒有其形,却无神韵道魄。这差距就像你写的兰亭序和王右军的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你是想说老子在天上,王右军在地下?我想差距没那么大。”
饶是卜算子城府内敛,闻言也禁不住直翻白眼道:“你个哈巴,每推演一次阵法,每炼制一张道符,都会令你的道心增长,直至领悟天地玄机登上大道巅峰。”
刁小四懒洋洋道:“你张口道符,闭口道心,好像很懂道理似的,怎不去跟贼老道掰掰手腕?我看也稀松平常。”
卜算子忍住火道:“千人千道,各自的领悟不同,最终的造诣自也不同。我以阵入道,以符悟天,自成一派却也不必和谁去比。”
刁小四撇撇嘴心道:“你打不过贼老道,只好自我安慰。”却也不敢再冷嘲热讽,免得老瞎子脸上挂不住突然激|情燃烧。
次日他按照卜算子的方法,只用了半天工夫就破解出了那张卷轴上的阵图,却直等到十日之约届满才送进了宫里。
金城公主看过之后,说道:“看来我低估了你在奇门遁甲之术上的造诣。”
刁小四也不谦虚,嘿笑道:“就这玩意儿,老子随便画两笔就能搞定。”
金城公主道:“如此说来,我给你十天太宽松了。这次就五天。”
刁小四听了恨不得扇自己一记嘴巴,苦笑道:“殿下,能不能再加几天?”
金城公主也干脆,一口应允道:“七天,我要见到图解。”说着将一张六品道符和一支卷轴同时推到了刁小四的面前。
刁小四看了眼道符,说道:“我想直接拿炼材。”将一张老瞎子草拟自己亲笔誊写的清单放在了桌案上。
金城公主怔了怔,提起笔在清单上写了个“准”字,又用上花押。
刁小四笑嘻嘻道:“跟殿下做生意就是爽快。不过,落在我肚里的那宝贝——”
金城公主道:“等阵图周全后,我会给你解药。”
刁小四心恨道:“小娘皮还想蒙我。老子就是过河拆桥的高手,真等阵图全部破解了,老子离死也就不远了。”
但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拿着清单卷轴退出书房去换了炼材径自回柳园。
这些日子会通镖局的众人越来越忙碌,连婉儿都整日的不见踪影。
夏培恒几次找上门来,希望他能担当起副总镖头的大任,与众人同心协力将长安分局的开张庆典办得风光漂亮。无奈刁小四装聋作哑,压根就不接活。
他捧了一堆价值万两的炼材回来,往老瞎子面前一放,咕嘟咕嘟灌了口凉茶。
卜算子道:“试试看,能不能炼出一张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六品道符。不必考虑功效,也计较耗费的炼材,只要这张道符是属于你的。”
刁小四呆了下道:“你没发烧吧,难不成老子用自己的炼材制成的道符还会是别人的?那可是一万两换来的啊,谁敢跟我抢老子就和他玩命!”
卜算子沉默须臾,说道:“你炼一百张大雷剑符,到头来也全都是人家的东西。一个画师,光靠临摹模仿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出息。符,要有神韵,有道魄!”
哪知刁小四大摇其头,斩钉截铁道:“能卖钱就好,其他什么都是假的。”
卜算子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半晌后开口道:“你知道什么道符最值钱么?”
刁小四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当然是九品道符!”
卜算子“嘿”了声道:“如果人人都能炼,那九品道符也不稀奇。”
刁小四有点开窍了,兴趣大增道:“我懂了,真正值钱的是市面上没得卖的那种道符,这就叫做人无我有奇货可居!”
卜算子因材施教道:“你想挣大钱,就得炼出跟别人都不同的新符。”
刁小四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脑筋飞快运转起来。
其后数日,他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足不出户,不停地勾勒草图推算符阵,日思夜想的是怎样用最少的炼材,炼制成最能卖钱的道符。
刁小四本来做事没啥长性,可一则奇门遁甲破阵制符本是兴趣所在,更要紧的是钱途无限光芒万丈。只是这光,必须是金光闪闪的光罢了。
又一天晚上,刁小四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便去水房泡澡。
他把自己浸在大木桶里,望着白茫茫升腾而起的水汽,一个劲儿的发呆,直到洗澡水变得冰凉也不自知。
忽听外面响起婉儿的敲门声道:“刁小四快点出来,本姑娘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刁小四一下惊醒,望了眼浸泡在冷水里的身子,一如千余年前某位异域大贤般,灵光闪现豁然顿悟,拔身而起兴奋地放声大叫道:“成了,老子要发啦——”
正文第59章一切向钱看(下)
三天后,刁小四将一叠草图和一张需要采购的炼材清单摆在了老瞎子的面前。
卜算子舒展灵觉,将一张张草图读过,脸上微露惊讶之色道:“你要炼制两仪符?”
刁小四怔了怔道:“什么是两仪符?”
卜算子回答道:“就是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天地灵气融汇于同一张道符上。”
刁小四道:“算是吧。怎么,有问题吗?”
卜算子摇摇头,说道:“我不得不承认,尽管你有时候见钱眼开笨得像猪,但搞起歪门邪道来却也无师自通。这张两仪符,有点意思。”
刁小四深表同情道:“徒弟我懂,你倒是想见钱眼开,可惜再多的钱堆在你面前,你还是睁不开啊。”
卜算子强忍揍人的冲动,问道:“你有给这张新符起名么?”
刁小四想了想道:“它既能隐身,又能穿墙,不如叫做‘神出鬼没符’。”
卜算子颔首道:“也还算贴切。但你可知古往今来能够炼制隐身符、土遁符的俊才比比皆是,为何始终没有人将它们合二为一?”
他缓缓说道:“因为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个禁制,就可以令其束手无策失去效用。而诸如皇城这样的要地,更如铜墙铁壁禁制重重,哪怕极品道符亦无济于事。所以,你的神出鬼没符想法可嘉,在实战中却未必有多大用处。”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说,刁小四或者灰心丧气或者暴跳如雷,孰料这家伙只是嘻嘻一笑道:“你晓得长安城里有多少腰缠万贯吃饱饭没事干的公子哥儿吗?假如有一张这玩意儿在手,他们就能堂而皇之溜进那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的闺房,或者……嗯,水房也不错。只要想到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美女们宽衣解带玉体横陈的模样,这张符卖它三万一点儿也不贵。”
他豪气干云地一拍桌上的草图,说道:“凡是有人想要的,就是老子的机会。只要有机会,老子还怕没钱赚吗?所以,我能做师傅,你只能当徒弟……”
念及由此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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