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 - 第215章 变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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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接见韩冈的地方,在庆寿宫中的玻璃温房。

    与庆寿宫的主殿和偏殿比起来,规模要小上许多的温房,在如今的玻璃建筑中,却是一等一的庞大。

    屋,据说已经流传到了异国外域。从阿剌伯、大食等处泛舟而来的海商,不仅带走了中国的特产,也带走了无数传说。在那些国家里,都用着各种溢美之词来描绘,夸耀着中国的富庶,以及天家的奢华。

    实际上这件温房的成本,并不比同样规模的宫室贵到哪里去,比起庆寿宫每年的日常维修金还要少一点——工业品的价格,随着工艺上的突破不断在降低。说起来是奢华,实际上的开支,便宜得让人惊讶。只是日常维护和使用上要麻烦一点。

    此刻温房外侧铁架上,南北西三面的银镜,都被转到了朝向东方的位置上。十几名内侍,在铁架间奔走,小心翼翼的给一面面银镜做着细微的调整,偏斜过一定的角度,把旭日投来的阳光从四面反射进温房之中。这就是这些内侍的工作,只要是有太阳的日子,他们都要随着太阳位置的变化,不断调整银镜的角度,让温房始终沐浴在阳光下。他们工作从早到晚,持续始终,只有到了中午前后,阳光足够强烈,方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一面面银镜在外反射着阳光,就是一个个光源,还没有发明出毛玻璃的生产技术,透明微绿的玻璃窗户完全无法遮挡。如果没有一些植物遮挡窗户的下半部,就很容易被反光炫花双眼。即使有了一点遮挡,温房内部,此刻比太阳当头直射还要更加亮堂几分。

    太后是私下里接见外臣,便没有垂帘的麻烦。清澈的阳光下,太后脸上的神色变化,以及细微的动作就显得更加明晰。

    韩冈侧坐在一面圆凳上,清晰的发现太后双眉从眉梢处挑起,双眼微瞪,外裳左袖近袖口处皱褶了起来。

    细微的动作和神情变化,昭显太后的确是在愤怒,如出肺腑,看不出有作伪的痕迹。

    从太后的反应上来看,她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尽管依然不是没有。

    韩冈到现在为止,还不能肯定到底谁是幕后主使。从他入宫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猜测幕后主使者的身份。即使是在文德殿中,押班参拜时也没有停止过。现在想来,一直都在分心推断,也不知率百官叩拜御座时,有没有少拜上一次,或是多拜了一回——就像前些日子的章惇,就因为分心,少拜了一回,御史不敢说,但其他朝臣们议论纷纷,章惇最后是自请处罚,罚铜二十斤了事。

    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韩冈考虑过很多可能的人选。作为宰相,而且是权相,还是诸多开创的权相,开罪过的人很多,想要杀他的人更多。但有可能策划这一次刺杀的人,却不一定是想要杀他的人。

    而从受益人上来推测,如果自己死了,受益人可能是章惇,可能是太后,甚至也有可能是皇帝,只要在事后的纷争取得胜利,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但这指的是能够切实杀死自己的情况,如果章惇和太后当真想下手杀了自己,不应该这么简易的手法,应该更加激烈,应该有着更多几道的保险——只除了皇帝,没有几个的党羽,皇帝能使用的手段并不多,也确实做不好真正的刺杀,而诛杀权相的信念也更强,只是是他的可能性又太小了一点。

    这一次的刺杀,在韩冈事后想来,如同儿戏一般。且不说区区一名刺客,根本突破不了他身边的护卫,即使能突破一百二十多名元随所组成的保护圈,那种程度爆炸的威力,也绝对撼动不了他所乘坐的马车。

    韩冈的马车,是将作监名下的车辆厂特意打造的专车。底盘就已经是钢铁所制,坚实无比,四壁和车,韩冈也会去做,现在太后提了,韩冈就欠身,“陛下吩咐,臣必谨记在心。日后出行,定然遣人在前清道。”

    来自太后的关切,让韩冈甚至有一点的感动,他看得出来,这不是经过计算后的关心,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

    “相公的车子应该是被炸坏了吧……就是没有,也不能用那经过爆炸的了,要换一个新车才是,将作监那里有新车,相公什么时候有空,就让他们把图样送到你府上去,好好选一选,实在没有什么好挑选的,就让那车辆厂为相公你打造一辆专门的马车。”

    太后的赏赐,韩冈没有推辞,他再一次向太后行礼道谢,又听太后道,“方才听说有人行刺相公,吾吓了一跳,后又听说相公无恙,还照旧去文德殿押班,才放下心来。”

    向太后温言道,“其实出了这等事,相公也没有必要强撑。”

    韩冈又一欠身,“君子死,冠不免。臣备位宰相,纵死,不敢误国事。”

    “相公忠勤,人所共知,吾亦深知。”向太后停了一下,低头看着地毡上的玉如意,半天又开口,“开封是有个叫丁兆兰的丁捕头,听说很有能耐。查案的是不是他。”

    太后关心案件,韩冈对办案的丁兆兰也就不惜溢美之词:“陛下所言丁兆兰的确才干卓异,是警察中有数的干才,京师第一捕头,是货真价实的名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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