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吧！圈圈叉叉》 - Chapter 1-7

    chapter 1-7

    我爸爸已经厌倦我了……不，是我们已经厌倦了彼此的针锋相对，厌倦言语犀利的互相折磨，所以我们选择尽量避不见面，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没有我，他会过得比较顺心，没有他，我会过得比较平静。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后，我就没有办法平心静气的面对我爸，跟他住在一起的那些年，每天都活在埋怨和痛苦当中。

    沈志豪说的没错，我有品格缺陷，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爸爸。

    而身为爸爸的人，也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想法偏激的女儿，所以每次谈话的结果，都只剩下怒目相向。

    回台北奶奶家的这些年，他确实管不住我，所以最终把我丢给奶奶照顾，收拾行李自己搬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与奶奶单独住在一起的这两年，是我心灵最平静的时光，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不想找爸爸来学校。

    「她自己本人都承认了，韩老师，你还有什幺话要说吗？」把我逼到开口承认压根没做过的事情，沈志豪倒是很得意。

    韩在宥转头看我，神情複杂。

    这时，「报告！」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徐缓略带迟疑的朝我们走来，站定在众人面前，她深呼吸、吐气后，语出惊人：「那本漫画不是佟同学带来的。」

    说话的人是同班同学姜晓花。

    她很纤细，一百六十二公分的身高，目测大约只有四十三公斤，留着蘑菇头黑亮的短髮，皮肤略显白皙，一双骨碌碌的大眼流转，不含杂质，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我之所以会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她的座位就在我前面，虽然她可能误以为我是太妹，常常不太敢转过头来，但身为国文小老师的她，每次到了要交作业的前一天放学，都会小声怯怯地提醒我记得要写。

    「妳说什幺？」沈志豪不敢相信，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姜晓花瑟缩了一下，呼出口气，如实以告：「我有看到……左同学把那本漫画趁佟同学不在座位上的时候，偷偷塞进她的书包里。」

    姜晓花口中的左同学是左秀芸，正是刚刚在课堂上告发我的人；我知道沈志豪不会轻易相信，因为他跟着厉声质问：「妳有什幺证据？」

    她低下头，声音颤抖，「我……我没有证据……」

    「姜同学，妳知道为了包庇佟夏日而欺骗师长，是要跟着接受惩罚的吗？」沈志豪口吻严峻，充满警告意味。「何况妳没有证据，我们怎幺能够听信妳的片面之词？」

    姜晓花双手捏在百褶裙两侧，紧张的手心冒汗。「我……」

    「沈老师，你也只是听信左同学的片面之词不是吗？」韩在宥出声。

    沈志豪自认自己比较站得住脚，仰高鼻息。「漫画在佟夏日的书包里，那就是证据！」

    「但姜同学也说了，那是被左同学放进去的。」

    「韩老师，你宁愿诬赖你们班上成绩第一名的女同学，也要包庇佟夏日这个太妹是吗？」

    「她一样是我的学生，怎幺会是太妹？」韩在宥义正严词：「我只是不想责罚无辜的学生。」

    「她哪里无辜了！」

    我觉得姜晓花这幺有勇气的站出来揭发真相替我说话，没有置身事外，实在太难为她了，这可是全年级最兇的沈志豪老师啊！一弄不好，会跟着倒楣的。

    是说，这整件事情问题这幺大，难道都没人看得出来吗？

    就在我经过考虑，打算为了姜晓花的正义之声开口替自己洗刷冤屈时，韩在宥早一步道：「佟同学，妳有把这本漫画书从书包里拿出来过吗？」

    「没有。」因为被告发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它会出现在我的书包里好吗？

    「那就是了。」他露出明朗的表情。「既然她没有把漫画拿出来过，试问左同学怎幺会知道她的书包里藏有漫画？」

    「这……」

    「依照这样来看，左同学会知道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偷开过佟同学的书包，但好端端的，她为什幺要那幺做呢？第二，这本漫画根本就是她塞进去，故意要嫁祸给佟同学的。」

    在全班没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不知道书包里有漫画书的情况下，告发跟策划诬赖我的人就是同一个，这样的推断很合理。

    沈志豪没想到案情会突然来个大逆转，顿时哑口无言。

    姜晓花趁势声明：「老师，我没有说谎！」

    韩在宥颔首，接着询问意见：「所以沈老师你认为，我们是要去找左同学问清楚呢？还是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万一左秀芸到时候面对质问自乱阵脚，越说越错，那最后被记小过的恐怕就会变成她自己，不仅带违禁品来学校，还说谎诬陷同学。

    我想，一心只想保护优异学生的沈志豪不会乐见那样的结果。

    无法很乾脆地为自己错误的判断低头，沈志豪冷哼了一声，没能藉机惩罚到我，他非常不爽，气沖沖离开。

    危机总算解除，韩在宥展笑，鼓励姜晓花：「妳做得很好。」

    直到他让我们赶快回教室去上课，我始终没为他挺身而出维护我这件事情向他致谢，却对并肩走回教室的姜晓花开口言谢：「姜晓花，刚才……谢谢妳。」

    一反刚刚胆小害怕的姿态，姜晓花笑嘻嘻道：「不会啦！应该的。总不能眼睁睁看妳被记小过，揹上莫须有的罪名啊！」

    「妳真的有看到左秀芸把那本漫画书塞进我的书包里吗？」

    双手背在身后，姜晓花心情愉快，边走边跳。「当然啊！我才没有那幺大胆敢骗沈志豪好不好！」

    见她突然能与我自然对话，觉得奇怪。「妳怎幺变了？」

    「什幺？」

    「妳位置就坐在我前面，每次都不太敢回头看我，之前和我讲话提醒我交作业说话的语气也都小小声的，不是因为怕我吗？怕我是太妹？」

    姜晓花有些不好意似的吐舌讪笑，「我知道妳不是啦……」

    我双手抱胸，伫足睨她，等待她说下去。

    她呼气，眼神闪过一丝踌躇，但没多过久便一股作气：「妳其实每天下课，都会去动物收容所帮忙照顾猫咪跟狗狗对吧？」

    没让她察觉我眼底的讶异，「妳怎幺知道？」口气平缓。

    「我前天看到了。」她解释：「前天我们家去收容所领养猫咪，妳背对着没有看到我，但我认得出妳。」

    「所以──多多是妳们家领养走的？」多多是我给那流浪橘猫取的名字。

    她点头。「对。」

    「原来如此。」

    「我问了那里的姊姊，她说妳一周有好几天都会过去帮忙，面对小动物很有爱心，是个好女孩。」

    「你们也很有爱心，领养代替购买。」多多是只可爱黏人又贴心的猫咪，谢谢他们愿意给牠一个家。

    姜晓花语气坚定的保证：「妳不要担心，我们会很疼爱多多的。」

    「我有说什幺吗？」我扬眉。「所以妳现在不怕我了？」

    她用力摇头。「不怕！」

    算了，我本来就无意要让其他人对我产生惧怕，只是没想到会被姜晓花以这样的方式发现我放学后多数时间都在做的事。

    迈步，我继续往前走。

    但姜晓花却站在原地，突如其来宣告：「佟夏日，我想和妳做朋友！」

    我蹙眉，虽没有答覆，但看着她那单纯可爱的笑脸，不知道为什幺，内心似乎有颗螺丝不自觉间鬆动了，一时半刻竟有些不忍心拒绝。

    有朋友究竟有什幺好？

    只是会多了允许伤害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