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妖孽 - 无耻妖孽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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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手里一扬道:“小哥,要不要把你的名字填上?”

    刁小四默运二十八宿星气,使出青龙手隔空摄物。那伙计手上一松,赌据便平平飞出,稳稳当当落在了刁小四的手里。

    他把赌据塞进怀中,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哈哈一笑道:“都记住了,老子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拿鸡蛋碰石头的小毛孩儿,想赚钱,跟着我才有!”打马扬鞭径自去了。

    “哄——”身后的赌摊顿时炸开了锅,王老五呆呆望着刁小四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好人呐……小毛,快——我再押一百文,赌段总镖头赢!”

    且不提这边七手八脚地下注,刁小四骑着马来到一家棺材铺前停住,心里盘算道:“老子是不是押少了点儿,一赔二十——一千两等于两万两,五千两等于十万两……”

    他的面前一片金光闪耀,情不自禁地眯缝起眼睛道:“长安城的头牌姑娘十万两,老子怎么着也得翻她一个跟头。嗯,回头再去押四千两,加上段老狗的十万两,两天后老子就是有钱人啦。”

    他跳下马走进棺材铺直奔柜台道:“我要一具昨天刚进货的上等金丝楠木棺材。”

    柜台后的棺材铺老板闻言抬起了头,问道:“不知客官买了是给谁用?”

    刁小四一边大骂编暗语的那个王八蛋,一边似笑非笑地回答道:“给我姥姥姥爷、七大舅八大姨外加隔五服的小舅子用。”

    按理说暗号对到这个份儿上,棺材铺老板就该带他往里走了。哪晓得对方一龇牙笑道:“你姥姥、你姥爷、你七舅、你八姨、还有隔五服的小舅子,一共五位,这么多人住得下么?”

    刁小四火往上冒,也不管后头还有一句“一天一位轮流住,富余得很。”伸手揪住那家伙的胸襟,低吼道:“我让你姥姥姥爷住,我让你七舅八姨住,我让你小舅子小舅妈小姨子小孙子全都住进去……”

    棺材铺老板依旧笑容可掬,摇摇头道:“对不住,咱们店里没那么大号的棺材卖,还是请客官上别家找吧。”

    刁小四愣了愣,压低声忍住气道:“少装蒜,你晓得老子是来干嘛的。”

    棺材铺老板“哦”了声,慢条斯理又问道:“你姥姥、你姥爷、你七舅、你八姨、还有隔五服的小舅子,一共五位,这么多人住得下么?”

    刁小四彻底没了脾气,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般地回答道:“一天一位轮流住,富余得很……”

    棺材铺老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客官请随我来,您要买的棺材就在后堂。”

    刁小四松开了他的胸襟,问道:“这样可以了?”

    棺材铺老板笑笑道:“可以了。”

    刁小四也冲他笑了笑,说道:“好像你还忘了一道手续。”

    棺材铺老板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刁小四抡起拳头砰地砸了上去。

    棺材铺老板被一拳打中高高鼓起的肚子,疼得面容扭曲龇牙咧嘴直吐冷气。

    刁小四若无其事地拍拍手道:“别怪我,这也是纸条上写着的。”

    棺材铺老板欲哭无泪,低叫道:“不可能,那纸条是我写的,在哪儿呢?”

    刁小四万分抱歉地两手一摊道:“当着小柴的面烧了,要不下回让他补你一张?”

    棺材铺老板捂着肚子骂着娘,带着刁小四进了后堂。

    他关上门瞪着刁小四苦笑道:“刁四爷,下回可不带这么玩的!”

    刁小四嘻嘻一笑道:“人呢?”

    棺材铺老板绷着脸道:“我长孙顺德不是人么?”说着话打开了屋里摆放的金丝楠木棺椁的棺材盖儿。

    刁小四大吃一惊道:“不会吧,难不成他昨晚翘辫子了?”

    长孙顺德强压着不发飙,沉声道:“伸出你的榆木脑袋,睁大你的小眼睛看仔细了,这底下是什么!”他手按机括,“喀吧”脆响棺底朝两端收缩,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正文第63章好人刁小四(下)

    见过名震山东的秦琼秦叔宝后,刁小四离开棺材铺回返柳园。

    他骑在马上一边寻思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秦琼弄出京城,一边想着赚钱的大事儿,脑海里千头万绪好不费神。

    突然,刁小四的灵台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模模糊糊映照出一条虚无缥缈的人影,正无声无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后方的小巷屋顶上扑袭而至。

    刁小四凛然一惊,顾不得回头观瞧脱开马镫翻身闪躲。

    只差毫厘之间,一只血红的巨掌砰然拍击在马鞍上,冒起一蓬炽烈的红雾。

    紧跟着刁小四的坐骑来不及发出嘶鸣,便化作了一摊血肉模糊的泥浆,浑身骨骼筋脉寸寸碎裂死于非命。

    刁小四藏在马腹下,大部分掌力都教坐骑承接,却依旧被一股透体而入的凌厉气劲震得胸口发闷,一记低哼顺势横飞,骇然道:“这他娘的是谁,这时候偷袭暗算老子还算不算人?”

    他眼角余光扫视,不由得魂飞天外大叫道:“鹰扬老妖,你个哈巴!”

    只见一名白袍老者如雪隼飞空,双臂一振左腿弹射,脚尖就似一把无坚不摧的枪锋直插自己的胸膛。

    刁小四玩命地就地翻滚,根本来不及放出道符,只好一咬牙射出六朵黯然花。

    “嗤嗤嗤——”六朵花在空中绽放开金蓝两色的妖艳光芒,化作一道道锋锐无比的飞轮激射向鹰扬老妖。

    鹰扬老妖低嘿了声,两道雪白无瑕的大袖无风鼓荡一卷一送,“叮叮叮叮”将六朵黯然花尽数荡飞,身形几乎不受丝毫影响直攻刁小四。

    这是刁小四生平第一次遭遇坐照境界的顶尖魔头追杀,而且对方不顾身份竟然悍然采取偷袭方式,正所谓人有人道妖有妖路。

    生死关头刁小四可没工夫去管他是人还是妖,灵觉紧锁鹰扬老妖踢来的左脚,运起全身功力流转朱雀七宿,大吼飞腿招架。

    “嘭——”梅花间竹般的七次拼腿,却由于速度太快听上去等若一记闷响。

    刁小四双腿欲断疼得锥心刺骨,双手飞扬一把将剩下的十二朵黯然花全部丢出。

    鹰扬老妖熟知唐门暗器的厉害,亦不愿冒险直撄其锋,当即横身飘移拂袖一扫。

    “叮叮叮……”十二朵令人谈虎色变的黯然花如星丸跳掷,没入一旁的墙垣。

    刁小四这才抓到一丝喘息之机,忍痛亮出最后一张天打雷劈符,全力轰出。

    “铿!”鹰扬老妖反手掣出一柄鹰翅魔刃,动作之快近乎超过肉眼追踪的极限。

    “砰砰砰——”一连串轰鸣天雷滚滚光华迸溅,他竟仰仗着一柄鹰翅魔刃,硬生生将九道天雷全数劈散!

    刁小四看得嗓子眼里直冒凉气,暗骂唐小三吹牛皮害死人——这鹰扬老妖像是被他重伤过的模样么?

    但对面的鹰扬老妖也是吃惊非小,他为了突破忘情之境,这些年来闭关苦修血域神功,却不想三名弟子在虎戈寨一战中两死一废,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阴盛阳。

    闻讯之后鹰扬老妖勃然大怒,强行破关而出,先是击杀了成仙虎、余飙,又和唐鹤裳大战一场拼了个两败俱伤。

    他并未回返北邙山,就在长安郊外寻觅了一处荒僻山洞疗伤养气。待得体内伤势好了七七八八,便又潜入长安城欲杀了唐鹤裳为儿子报仇雪恨。

    岂料事有凑巧,昨日正是会通镖局长安分局的开张庆典。鹰扬老妖看到叶法善等诸多高手云集柳园,也甚为忌惮。他索性改变计划,准备挑容易的先下手,于是刁小四便有幸成了第一个软桃子。

    可谁晓得这小子滑溜无比,居然接连躲过自己三记杀招。若是在别处也没什么,但这是在长安城里,饶是鹰扬老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只求速战速决!

    他左手掣刀劈开雷光,右手五指凝成鹰爪俯身插落,直取刁小四的面门。

    “唿——”刁小四的身体下方突然像涟漪般扩散开一团碧绿光晕,身躯随即下陷往地下隐没。

    “土遁!”鹰扬老妖猛然收爪,双手紧握鹰翅魔刃脸上血光一闪厉喝道:“滚出来!”

    “喀喇喇——”魔刃斩击在地面上,一道道雪白色的电光从刀锋上迸射出来,似灵蛇般钻入地下。

    “轰隆隆——”地上霍然裂开一条长达十丈深过三丈的可怖沟壑,更有无数裂痕在地下蔓延扩展。

    一个身形应声抛飞而出,刁小四“哇”地喷出口殷红瘀血,大骂道:“谁修的路,他娘的一点儿也不结实!”伸手抓出蟒海魔钵,释放九头魔蟒。

    鹰扬老妖见这小子修为不高,可又是暗器又是道符,现在又祭出一尊魔宝,亦不禁有些头疼,身形不退反进恃强凌弱挥刀直劈魔蟒。

    “啵啵啵——”一只只蟒首在刀锋下幻灭,鹰扬老妖渐渐感到胸口旧伤又在隐隐作痛,毕竟这一连串的杀招耗损了他大量魔气。

    眼看着蟒海魔钵也阻挡不住老妖怪的突袭,刁小四甩手再扔出一张百鬼夜行符,扯开嗓子大叫道:“救命啊——”

    鹰扬老妖怪笑道:“你怕死?怕也晚了!”想到自己横行天下八十余年,与斑斓老妖等人并称为“七大天妖”,名虽不雅却也令得无数正道高手望风而逃。若是个回合还拿不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的头颅,妖名何在?!

    他再运血域神功身刀合一,霎那间鹰翅魔刃变得赤红如日,一蓬妖光如潮汹涌,将迎面扑来的黑气荡散,刀锋所指正是刁小四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后上方蓦然传来一阵清啸,两把森寒魔剑光影缭绕如离弦之箭飞插鹰扬老妖的背心。

    鹰扬老妖暗自一凛道:“这小子有帮手!”

    他背上的护体魔罡剧烈波动,灵台警兆飞速膨胀,情知赶来的是两名通幽境高手。自己若是不理,固然能够一刀劈死刁小四,可双剑齐下也必无幸免之理。

    终究,鹰扬老妖不甘怒吼拔身而起,反手再掣出另一柄鹰翅魔刃回身招架。

    “叮叮”两响光花四溅,这才看清楚来的赫然是两名头戴斗笠的中年灰衣女子。

    鹰扬老妖怔了怔,并不认得来人,微一分神间小巷里猛然天昏地暗,头顶上方黑云涌动电闪雷鸣,似有一团强大莫名的力量正在酝酿觉醒。

    “长安大阵!”鹰扬老妖微微色变,瞬时收敛内息飘身远扬,遥遥传音道:“臭小子,这回算你命大,下回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刁小四死里逃生,靠坐墙边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往嘴巴里拼命塞保命丹丸。

    两名中年灰衣女子各自收剑,说道:“原来刁公子早知到我们在暗中跟随。”

    刁小四骂道:“见鬼,老子又不是神仙!”

    左边的中年女子一愣道:“那你方才为何高喊救命?”

    刁小四恼道:“人都要死了,还不准老子喊两嗓子么?”

    两名中年女子哭笑不得。她们是金城公主专派来保护刁小四的,奈何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平时只能远远跟踪不敢轻易靠近。

    哪晓得鹰扬老妖突下杀手,一连串的打斗兔起鹘落快逾飞电,等到她们赶至刺杀已接近尾声,总算及时救了刁小四一命。

    说话的工夫小巷上方的黑云诡异地散去,重又露出万里晴空。

    刁小四望着天空讶异道:“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左边的中年女子回答道:“这是八百余年前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在长安城中布下的一座大阵,专门用以禁制坐照境界之上的顶尖高手在城中横行无忌,威胁皇家安全。一旦感应到顶尖人物的气场,大阵就会自动开启,即便是大乘境界的绝顶人物亦不敢与它硬撼。”

    右边的中年女子补充道:“只是长安大阵从感应到高手气场直至启动,尚需一段过程,鹰扬老妖就是抓住这点空隙才敢对公子下手。”

    刁小四恍然大悟,啧啧称奇道:“难怪老瞎子说我只要待在长安城里就没事,原来这里藏着这么一座好东东!”

    想到这样一座覆盖长安城的大阵经过八百余年的风吹雨打战火刀兵,时至今日仍能吓退鹰扬老妖这等魔道顶尖高手,刁小四不禁心向往之。

    相形之下,自己学的那点奇门遁甲之术不就成了小孩子办家家,不值一提的东西!

    刁小四终于深刻体会并醒悟到,真正的法阵是何等的恢宏博大威力无伦,哪怕自己掌握到其中的一鳞半爪也不必再畏惧段震天、鹰扬老妖之流。

    两名中年女子看到刁小四自顾出神,互视一眼道:“刁公子,你的伤不要紧吧?”

    刁小四苦笑道:“死不了。龟儿子的鹰扬老妖,欺软怕硬,怎么不去找唐小三?”

    左边中年女子道:“那我们先行告退,请刁公子切莫向旁人提及。”

    刁小四道:“那总得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吧?往后老子见着他,也能说声谢谢。”

    左边中年女子迟疑了下,回答道:“是金城公主殿下。”

    刁小四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她,那就算了,老子不用担心欠人情啦!”

    听到巷口脚步纷杂,应是巡城的禁卫闻讯赶来。他朝两名中年女子挥挥手道:“快走吧,有人来了。”

    右边中年女子颔首道:“多谢刁公子!”

    刁小四慨然道:“不必客气,这次就不收你们的封口费了,谁让老子是好人呢?”

    正文第64章决斗前夕(上)

    刁小四在城内遭遇鹰扬老祖偷袭,吐血重伤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便立即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赌场顿时了,所有的盘口从一赔二十飙升到一赔三十,甚至还有人开出一赔四十。

    此时此刻刁小四正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盘算着这一战的损失,当真欲哭无泪也。

    一张土遁符、一张天打雷劈符、一张百鬼夜行符、十八枚黯然花,外加灵气大损的蟒海魔钵,自己千辛万苦积攒下的一点家底就这样被鹰扬老妖给打光了。

    那可都是自己一文文、一两两,起早摸黑坑蒙拐骗得来的血汗钱啊,就这么一个照面全部打了水漂,还差点把小命也给搭进去。

    “你小子的运气不错,双腿的经脉筋骨都没断。”叶法善双腿盘坐在床上,一边运功替他推血行宫,一边说道:“歇个十天半月,你又能跟人动手了。”

    刁小四有气无力地道:“不公平啊,人是小三杀的,你也在场,为什么到头来躺在床上的却是老子?”

    叶法善悠然道:“谁让你的修为跟脚一样臭,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掐。”

    刁小四不忿地哼了声道:“老子天天都有洗,不信你闻。”抬起左脚便往叶法善的胖脸上印去。

    叶法善“啪”地将他左腿打落,收功问道:“试试看,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刁小四眯着眼舒服地呻吟了声道:“老道,你按摩的手艺不错。我的腰上还有点酸,你再多按一会儿?”

    叶法善没吭声,探手在刁小四的腰眼上猛地运劲一掐一摁。

    刁小四一声惨叫整个人差点从床上蹦到房梁上,一口口抽着冷气叫道:“贼老道,老子要是瘫了,就每天躺在你的道观门口不走了!”

    叶法善恍若未闻,再问道:“现在你还觉得哪儿不对劲?”

    见刁小四闭紧嘴巴,只用愤怒的眼神对自己无声地抗议,叶法善抖抖皱巴巴的道袍下了床,说道:“三千两工钱,一千两药费,你是结现银呢还是打欠条?”

    刁小四没好气地回答道:“老子有请你来么?”

    叶法善点点头道:“简单,我把你打回原形,保证分文不收。”

    刁小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道:“尊严诚可贵,小命价更高;若为银子故,两者皆可抛!”

    叶法善笑眯眯地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说道:“咱俩英雄所见略同。贫道最喜欢的也是银子,更喜欢没事的时候把银子拿在手里,这么捏……这么捏……再这么搓两下——”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的那锭银子就似面团一样被揉来搓去,一会儿变成麻花状,一会儿又变成烧饼状。

    刁小四看得浑身恶寒骨头发酥,彻底打消了视死如归的想法,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两千,一口价,不用打折了!”

    叶法善倒也爽快,收起银子打开房门。夏培恒等人在屋外守候已久,见状急忙问道:“叶仙长,刁总镖头的伤势如何,可还赶得上后天的决斗?”

    叶法善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取过酒葫芦喝了口道:“能,只要他想死。”

    夏培恒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沉吟须臾又道:“或者将决斗的日子往后推延半个月,想来段震天不会拒绝。”

    婉儿道:“就算推延半年、一年……四叔公一样不是段震天的对手!”

    众说纷纭之间李靖到了,刁小四一见这家伙就来气,眯着眼睛道:“小三!你不是说鹰扬老妖一时半会儿没法来找我麻烦的么?”

    李靖淡淡道:“这好像是上个月的事吧?”

    刁小四一噎,就见李靖走到床边按住他左腕脉门珍视片刻,然后放开手道:“两日后的事你怎么想?”

    刁小四正自纠结不已,一想到几十万白花花的银子,他恨不得立马把鹰扬老祖的祖坟刨个地覆天翻一毛不留,可如今就凭手头上剩下的那点家当和正在大修的身子骨,还拿什么出来跟人家段震天玩?

    耿南翼愁眉紧锁,劝道:“小四兄弟,你这次受伤未必是件坏事。正可借此机会不伤颜面地退出决斗,不必跟段震天无谓斗气。说实话,如今长安城里连三岁的小孩都赌段震天赢。”

    刁小四虽然心里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嘴里发苦道:“他娘的,颜面没伤老子的银子却很受伤。”想着今天中午一时冲动押上的那张千两银票,更是肉疼。

    婉儿见刁小四沉默不语,便道:“爷爷说的没错,就算你想为咱们会通镖局争这口气也得量力而为。自打你受伤的消息传开后,全长安赌场的盘口都已抬高到了一赔四十,听说因为担心你会退出,还有不少赌场已经封盘或者干脆开出一赔五十的盘口,免得亏得血本无归。”

    “一赔四十……还有一赔五十?”刁小四将信将疑,环顾众人问道:“真的?”

    玉玲珑、耿少华、易柏、耿南翼等人齐齐点头,婉儿补充道:“这就是说,在所有人的眼里你连一丁点儿得胜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这话,她就看到刁小四的眼睛里焕放出前所未有的异彩,双手十指飞快拨算,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捣鼓什么。

    婉儿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糟了,我怎么忘了这家伙嗜财如命,一听到有银子赚,什么疯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突然刁小四神情一肃,语气沉缓而透出悲壮之情,说道:“临阵怯战贪生怕死非我辈所为,为了不令镖局蒙羞,不让天下人笑我会通无人,我决定抛头颅洒热血拼死一战,以鲜血和勇气捍卫尊严!”

    “噗——”叶法善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顿时全喷了出来,连声咳嗽。

    耿少华不知端底,暗自钦佩道:“不愧是赤大侠的兄弟,设身处地只怕我也会畏怯退缩。”当下感动道:“小四叔,你这又是何苦?”

    刁小四可没空感动,他正忙着盘算道:“老子身上还有一张替死符,保命应该问题不大。段老狗,不陪你玩玩,怎对得起那一千两银票?”

    再想到刚刚损失的那些家当,和万一赌赢能够赚进的银子,他毅然决然道:“诸位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李靖微微颔首道:“我送你一样东西。”翻手摊开,掌心里一条银红色的花串滑落到刁小四的手中,“叮叮”脆响却不知是何种金铁铸炼而成。

    “这是十二朵步步生莲,”李靖说道:“虽然只是六品暗器,却是蜀中唐门的不传之秘。只要你运用得当,说不定会有惊喜。”

    刁小四没想到李靖会如此仗义,转念道:“多半是这家伙晓得老子刚刚代他受罪,所以良心发现,用这十二朵步步生莲来补偿老子。”

    夏培恒最怕刁小四退战,那样会通镖局的信誉势必大受影响,这可是镖行的大忌。

    而今听他慨然允诺死战段震天,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笑着道:“刁总镖头忠勇仗义实为咱们会通镖局之福。但凡有所需要,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帮你办到。”

    婉儿不干了,怒道:“他都伤成了这样,你们让他如何出战?”

    不防叶法善接口道:“如果小刁真心想打这一仗,贫道或许能够让他两天之内就变得生龙活虎……嗯,龙精虎猛。”

    刁小四精神一振,问道:“老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法善胸有成竹道:“我这儿恰好有几颗孙师兄给的‘玉阳培源丹’,只要你连续两天各服一颗,不但能伤势痊愈还可将身体调理到巅峰状态。”

    刁小四情知叶法善的四师兄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的孙思邈,想必这话不是骗人,不由喜道:“那还不赶紧拿出来?”

    叶法善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黑色小瓷瓶,拿在手里摇了摇发出“叮叮”轻响,慢条斯理道:“一万两银子一颗,不打折。”

    刁小四怒道:“你怎不去抢钱庄?”

    叶法善嘿嘿一笑道:“你知不知道孙师兄的外号是什么——‘千金方’。他的一张药方都能卖到千两黄金,亲手炼制的丹药贫道只要你一万两,已经是看在熟人面上赔本出售了。你若还嫌贵,大可瘸着腿去十字坡。”

    刁小四盯着叶法善手里的小瓷瓶道:“要是这药不管用呢?”

    叶法善想了想道:“也罢,便宜你了。你不是跟段震天赌了十万两银子么?倘若赢了,贫道分四万两,若是输了,我一文不要权当白送给你。”

    刁小四瞪着叶法善道:“转眼就翻了个跟头,你当老子是小肥羊?”

    叶法善笑道:“你不是还欠贫道两千两么,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成交!”念及即使赢了段震天,也要割出四万两银子给贼老道,刁小四的心就在滴血,恨恨说道:“就让你去盖道观养小道姑!”

    李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站起身走出喧闹的屋子。

    庭院外,柴绍偕着一位容姿秀丽的少妇刚刚迈过门槛——是她来了。

    三个人的视线不期而遇,李靖的剑眉不经意地向上微微一挑,天地便沉寂了下来,心却似在海啸般。

    正文第65章决斗前夕(下)

    不知是多久的沉默之后,柴绍在李秀宁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而后向李靖颔首示意,迈步走进了刁小四的屋里。

    李靖低头一笑,道:“这是……胜利者的恩赐?”举步,与默不作声的李秀宁错身而过,一如当年两人之间最后的那次会面。

    李秀宁转回身,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可以面对我,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走?是因为你强大的自尊,还是不屑于和我说一句话?”

    李靖霍然止步,背影挺拔如一尊冰冷的塑像融入茫茫夜色里,回答道:“你我之间还有何话可说?”

    李秀宁的芳心一颤,咬咬牙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究竟哪一点不如柴绍么?其实容貌、才学、修为……任何一样他都不如你。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厚重如山;而你澎湃如海,可以瞬间将人抛上云端,却又在下一刻令她重重跌落渊底。”

    李靖静默半晌,唇角缓缓逸出一抹落寞的笑,道:“山与海……”,再不多言径直走出了庭院。

    是夜,他独自一人坐在小楼里,默然听着窗外的春雨绵绵,在灯火下拿起酒杯,从一只大箱中翻检出数以百计的玉石雕象,和着火辣的烈酒一个个地看过忘过,然后抱起箱子独步下楼,将它埋在了后园的石榴树下。

    恰此时,东方露白雄鸡一唱,喝空了今宵的最后一坛酒。

    同一时刻,刁小四睡眼惺忪地在耿南翼、夏培恒等人护送下,骑着马来到含光门前,一瘸一拐地走进皇城去见金城公主。

    虽说距离约定的阵法图解递交时间还有一天,但刁小四仍然决定提前一天交货,为的是去找金城公主打秋风。

    十二朵步步生莲,两颗玉阳培源丹,还有一件柴绍夫妇无偿赠送的六品仙甲“百战霜衣”,刁小四的底气又足起来了。

    经过贼老道一夜的调理,他的伤势已经痊愈,此刻却故意装出步履蹒跚咬牙忍疼的模样,慢慢挪进了甘露殿后的南书房。

    金城公主换了身淡蓝色的罗裳,于冷艳华贵中多了几分素雅,刁小四忍不住偷偷地多看了两眼。

    收下图解,金城公主照例取出一支卷轴放在桌案上,问道:“这次你想换什么?”

    刁小四不满道:“你为何不问问我,是被谁弄伤的?伤得怎么样?”

    “你不是还能动么?”

    “废话,要是不能动岂不成了死人?”

    “那不就行了?”

    “可老子马上就要跟段震天决斗,搞不好就得玩完。”

    “哦,没关系,你死不了,被打废打残倒是有可能。”

    “你……没给段老狗下什么药吧?”

    金城公主不理刁小四,从他手里拿过炼材清单看也不看便批了个“准”字,然后扔回给他道:“还有事吗?”

    刁小四恼了,道:“老子真要是废了残了还好说,若是不巧被打成白痴,那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交货。你最好将解药给我,免得老子傻不拉叽地瘫在床上还一门心思找人拼命。”

    金城公主蓦然抬首,两道清冷的目光仿似霎那间刺穿了刁小四。

    刁小四把心一横,哼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到底给不给解药?”

    金城公主慢慢从袖袂中抽出一支幽蓝色的玉筒,说道:“这是一支七品的‘五岳镇海符’,你用什么来换?”

    刁小四一把抢过,心满意足道:“先赊账,等我赢了这局再说。”拿起桌案上的卷轴和炼材清单走出书房。

    待一只脚跨出门槛,他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说道:“你那两个手下还不错,虽然老了点儿,但长得都挺漂亮。”

    金城公主怔了怔,颔首道:“她们会继续保护你的。”

    刁小四轻松一笑道:“当然,那我就放心了。”走出南书房领了炼材,出宫回返柳园。

    他本想找卜算子,却发现对方的屋门紧闭,还在周围加了一道禁制,想来是还在忙,于是也不打扰径直回了自己的屋里。

    坐在桌边点数这两天新到手的家当,刁小四在脑海里一遍遍推演后天的决斗,慢慢又有了点儿信心。

    “老子又不是非得跟段老狗死磕,软磨硬泡跟他拖过一柱香应该有门吧?”

    他望着装有海星石的锦盒和堆满桌案的炼材,脑海里渐渐浮起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极其紧要但又拿捏不住。

    “不管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刁小四把所有的东西都划拉进束龙腰带,盘腿坐到床榻上,少有的从大白天起就开始了修炼。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猛然感觉到小腹一热,从丹田深处飙射出一束气旋,电光石火间遽然暴涨,化作一道浑圆猛烈的飓风破开气海扶摇直上,似一条从蛰伏沉睡中惊醒的怒龙,瞬间冲上脑顶,仿似铁锤般重重砸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轰隆隆——”刁小四的脑海天塌地陷,整个人就像被生生按进了漆黑如墨的海水中,那飓风在体内似岩浆般奔流,令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记悠长的低吼!

    “轰——”第二道飓风旋即生成,沿着原有路径肆虐飞升,只是在最后一刻偏离了线路,狠狠撞击在玉枕|岤上。

    “你个哈巴!”刁小四又是一声惨叫,骇然道:“老子不会是又走火入魔了吧?不对呀,这回每一步我都走得极稳,没有半点差错。难不成是六十四卦河洛星阵本身有问题?”

    不容他多想,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一道道飓风源源不绝地从丹田中迸流而出,一记记不停地叩击着不同的窍|岤。

    刁小四直觉得全身好似被一团熊熊天火点燃,五脏六腑经脉骨骼都在燃烧在融化,由此带来的痛楚已无法用言语形容,甚至胜过死老头曾经加诸在他身上所有的惩戒手段。

    他惟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玩命地凝念护持心脉,保住灵台一丝神智不失。但越是如此,五内如焚的痛感便越明显。

    自打记事起从没有任何一个瞬息能像现在这样,令刁小四感觉如此的漫长,甚至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永恒。

    但他已停不下来,或者更为确切地说是完全失去了对体内真气的掌控。

    丹田如同一座勃然喷发的火山,咆哮汹涌不断喷涂出炽烈的飓风岩浆。而这岩浆从头顶到胸口,从双臂到两腿,四面开花布达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死老天,你干脆丢个雷直接劈死老子算了——”

    刁小四想叫,想挣扎,却惊骇地发现自己全身都不听使唤,连嗓子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子竟然连骂人的气力都没了。”刁小四有种拿翠玉星盘撞头的冲动。

    他仿佛陷入到一片黑暗而永无止尽的可怕梦魇里,浑然不知身外之事,好像永远也无法睁眼醒来。

    又不知是多久房门吱呀推开,婉儿轻声唤道:“你在吗?”凝眸往屋里打量。

    “唿——”一蓬迫面而来的灼热罡风以刁小四的身躯为圆心在屋中旋转鼓荡,隐隐散发出银白色的光泽。

    不晓得什么时候,他的身形从床榻上飘移悬浮到了半空中,肌肤由内而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使得其他人轻易地便能看到在肌肤之下的经脉里,一束束银白的飓风激荡流转遍布周身,恰似被密密麻麻的闪电笼罩覆盖了一般。

    婉儿惊愕地捂住樱桃小口,唯恐自己会惊扰到刁小四,却不晓得此刻哪怕是天崩地裂,也不可能影响到他分毫。

    当下的刁小四,已彻底沉浸在一座浩瀚星阵中。他的眼前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是一颗颗璀璨的流星在飞翔在交会。

    又过了两个时辰,刁小四的体内的光泽渐渐黯灭下去,身躯缓缓下沉落在了地上。

    屋内旋动的罡风亦犹如千丝万缕的银线,不可思议地纳入到他的身体里。

    婉儿轻轻松了口气,退出屋外小声地将门掩上。

    屋里恢复了平静,除了刁小四微缓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响。

    直到当夜子时,他才慢慢收功醒转了过来,直感到体内百会、玉枕、天庭等六十四处要|岤鼓鼓荡荡,其中各有一团雄浑的星云在旋动流转,诸般奥妙尽凝灵台。

    更令人惊喜的是他的经脉百骸经过这一番炼狱般的洗礼,霍然壮大了许多,就如一条溪流已成长为了滔滔大河。

    即便如此,他的修为比起段震天仍远有不及,想要赢下赌局必须使用其他手段。

    想到此处,刁小四精神奕奕地站起身形走到桌前,从束龙腰带里取出了那只装有海星石的锦盒和一张百鬼夜行符。

    他盯着这两样东西看了良久,一双眼睛不知不觉地又眯缝起来,嘴角逸出一缕明显有人要倒霉的诡笑,自言自语道:“二十万两……能不能再多点儿?”

    正文第66章为钱途而战(上)

    天还没有亮,柳园里一片灯火通明,众人收拾停当整装待发。大门外的街道上鸦雀无声,紧张与凝重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仿佛连凌晨的凉风也变得沉重如铅。

    “玲珑和婉儿去请刁总镖头,怎地还不来?”夏培恒坐在马上,焦灼地抬眼望了望东方的天际,说道:“再不走就要迟了。”

    “再等等。”耿南翼沉声道:“我昨日去看过小四兄弟三回,他一直在屋里炼符。”

    “希望有用吧,”易柏苦笑声道:“昨晚封盘时,照金楼的盘口是一赔五十五,天晓得四爷是怎么想的。”

    说着话玉玲珑和婉儿陪着哈欠连天的刁小四慢吞吞走了过来。

    他的双目红肿迎风流泪,头发乱糟糟地用簪子束起,一身衣衫皱巴巴地有了贼老道的风骨和神韵。

    瞧着刁小四没精打采的模样,夏培恒和耿南翼对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小四叔,实在不行就算了吧。”耿夫人忍不住劝道:“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开什么玩笑?”刁小四一瞪眼道:“老子昨天刚让易骠帮我追加了一万九千两的赌注,要是认输,那岂不全部砸在锅里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晓得刁小四的信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莫非,他果真以为就凭李靖、柴绍等人送的暗器和道符,就能在段震天的刀下撑过一柱香?倘使如此,段震天也就不是关洛正道的泰山北斗级人物了。

    刁小四刚骑上马,园子里忽然传来黑竹杖敲击在地砖上发出的“咄咄”脆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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