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吧！圈圈叉叉》 - Chapter 2-25

    chapter 2-25

    那一夜，爸爸礼貌而疏离的向韩在宥和杨昱廷道谢，感激他们在事发当时的陪伴后，便带着我离开。

    我们回到他租赁的两房一厅套房，他只说一句：「家里的东西都可以用。」，就逕自进房，把我独留在客厅。

    我先是浅眠了一会儿，然后因为一阵阵细碎的哭泣声而醒来。

    薄弱的月光隐身在厚重的云幕里，凌晨的夜晚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屈膝窝在沙发椅内，身后的墙面，连接着爸爸的房间，耳边听着那自墙的另一端传出的低鸣哭嚎，想起爸爸在医院说的话：「妳以为只有妳会难过吗？」

    我眨了眨乾涩的双眼，试图净空脑袋里混杂的思绪，回忆却不间断地涌现，掐着我不放。

    将脸埋入双膝中，胸口感觉到有什幺，如同骨牌效应般一层层倒塌，勉为其难撑起的坚强再也巩固不了最后一丝防线的弃守，我涕泪俱下，彷彿要将这辈子所有的悲伤全数倾泻。

    「妳比较好看，我的孙女是最漂亮的。」

    「在奶奶心里，我的孙女一直都是最棒的，我就知道妳一定做得到！」

    「夏日，妳知道奶奶很爱妳对吧？」

    「妳好吗？夏日。」

    抬头，眼前分明是一片漆黑，我却想起和爸爸搬进奶奶家的那天，奶奶对我说的话。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妳的家。有奶奶在，我的宝贝孙女，不要再伤心了。」

    对不起，奶奶。

    这阵子，我都很没有精神，一定让妳担心了吧？

    早知道，那会是最后一面，我绝对会陪妳吃早餐，而不是只说句：「没胃口」后就出门了。

    「对不起，奶奶……」

    对不起，在妳人生的最后，来不及告诉妳，我有多爱妳。

    奶奶的身后事，在葬仪社的协助处理之下，免去繁琐的过程，一切从简完成，火化后便与爷爷一同葬在平静祥和的墓园里长眠相伴。

    丧假过后，爸爸回到公司上班，并交代我要回学校上课。我没多说什幺，只是心里有了其他的盘算。

    相隔这幺多天，当我于早自习开始前五分钟踏入教室，班上所有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刻意迴避掉一些同学们眼中露出的同情，神色自若地走到座位。

    姜晓花才见到我，眼泪便夺眶而出。「夏日……」她的表情写满担忧，眉头皱到不能再深，抱着我拼命诉说她这几天的牵挂。「怎幺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每天都好想去找妳，可是妳本来的家已经没有了……听杨昱廷说妳后来跟爸爸回家，但我们都不知道地址……」

    邱时语把姜晓花从我身上拉开。「晓花妳冷静一点。」

    抹掉脸上的泪水，她声音哽咽，「我真的很难过嘛！」

    「好了啦……」邱时语不停向姜晓花使眼色，就怕她这样一直提及我的伤心事，会让我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再起波涛。

    「晓花。」我轻扬嘴角，握住她的手。「谢谢妳这幺担心我。」

    姜晓花看着我，先是愣住，接着眼中流露出更多的担忧。

    因为她发现了，我加重的保护色。

    「夏日……」

    我垂下眼帘，唇畔淡淡勾扬，思忖着今天来学校的目的，抽掉最后一丝犹豫，坚定了内心的决定。

    早自习结束，我利用下课时间到教务处办理休学。

    今天，将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间学校上课。

    杨昱廷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那时他刚好在教务处申请英文版的总学期成绩单。过不久，这件事被其他学生们散播出去，姜晓花也知道了。

    她很不开心、很难过，而且在生我的气，所以跟着几堂课她都不再转头跟我说话，下课时间多半都待在座位上异常沉默。

    反倒是邱时语会和我搭话，关心我接下来的打算。

    其实我没有太多的规划，只是单纯想先离开一阵子。

    我原以为杨昱廷是男生，对于分别什幺的，即使难过也会隐藏起来，但儘管他每堂下课几乎都会来找我聊个几句，却明摆着用毫无笑容的表情控诉我到放学。

    最后一堂课下课钟响，我点点姜晓花的肩膀。

    她沉着脸转过头，眼眶红红的。

    我将自动铅笔塞进她手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把妳家的电话给我。」

    姜晓花握着笔，泪光在眼角氾滥，闷不吭声。

    「等我重新安顿好了，就会告诉妳我的联络方式。」

    她抖着手，写下家里的电话，深怕我会找不到她似的，连同地址一併写下，而那一滴、两滴落在纸页上的眼泪，则是对我的无声抗议。

    待她写完，我将她一把拉起，给了一个紧密的拥抱。「谢谢妳，晓花。谢谢妳成为我的朋友。」

    姜晓花浑身一震，在我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抱着她，朝邱时语浅浅扬笑。「时语，以后可以请妳帮我照顾晓花吗？」

    她点点头，眼眶湿湿的。

    站在不远处的左秀芸投来目光，眸底满是複杂的心情。她始终没有朝我走来，儘管我在她的脸上发现遗憾的痕迹。

    是的，遗憾。

    可惜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为友谊建立基础，她那隐藏得极深，对于「真正」朋友的渴望，其实和我是一样的。

    等到学校多数的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送姜晓花搭上回家的公车，她依依不捨地站在车窗边，隔着玻璃的和我挥手道别。

    直到公车驶离，杨昱廷问：「妳要怎幺回去？」

    「我爸住的地方离这里太远，我有点累了，想直接坐计程车回去。」

    「妳一个女生单独坐计程车太危险了，我陪妳。」

    我颔首，与杨昱廷并肩，正要走向前招揽计程车时，一声叫唤定住我的步伐。「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