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吧！圈圈叉叉》 - Chapter 3-4

    chapter 3-4

    週末的长老教会，有别于平日间人们各自忙碌的静谧，在这个做礼拜的日子，看来特别地生气蓬勃，庄严的教堂涌入了大量预备心做礼拜的信徒。

    离开台北的日子，我在南部的学校偶然认识了几位教会的姊妹，并逐渐认识到这个信仰。教会的一切，意外地带给我从未有过的平安和喜乐，改变我许多的想法，磨练、破碎并且重新造就了我的性格，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和爸爸的关係，也才能慢慢修复。

    姜晓花和邱时语常说，我变得开朗、活泼且愿意去亲近、发自内心关怀尚不熟识的人，是她们乐见的转变，都为我感到很开心。

    于是回到台北后，经过深思熟虑，我选择在这间教会受洗，固定参加小组聚会和做礼拜，规律的生活令我感到十分地满足。

    和几位教会长老打过招呼后，我溜进办公室，看见在座位上补妆的身影，叫了声：「曾艺桦！」

    她抖了一下，差点把口红给画歪，拍拍胸口，自化妆镜上拔开视线，抬头抱怨，「佟夏日，妳可以不要这样吓人吗？」

    我大笑出声，走过去趴在办公室屏风上催促：「快点啦，礼拜快要开始了。」

    收起ysl的口红，她看了眼时间一惊，「真的耶！」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化妆品全部扫进包里，拉拉裙襬起身。

    我瞇眼看着，觉得她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手笨脚，却不失可爱。

    曾艺桦是我在这间教会受洗后认识的朋友，大学毕业就在教会里工作服事，帮忙处理大小事务，许是因为都待在亲近神的工作环境里，所以天真没有心机，是个非常单纯善良的人，当初我也是因为欣赏她这点，觉得相处起来很愉快，才会与她渐渐熟稔的。

    「欸欸，夏日，我跟妳说喔！」

    她的声音令我回神，「嗯？」

    「今天有个女生来登记，要在我们教会的教堂举办婚礼，她长得好漂亮……」我点点头，没太认真听，但她仍继续兴奋地分享：「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生长得超级、超级帅！真的！」

    连讲两次「超级」，到底是有多帅？

    我不以为意地挑眉，与曾艺桦并肩从接近教堂讲台的前方入口走进去，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礼拜準时开始，我们随着司仪进行每个项目，读经节、敬拜、祷告，到牧师讲道和奉献，亲近神的一切皆让我的心感到无比平静。

    接着，司仪在讲台上雀跃地唱名今天首次来到教会、我们之中的新朋友，我和曾艺桦都转过身向后看，满心欢喜的一一为他们鼓掌，直到──

    「韩在宥。」

    除了叫到的这个名字，和曾艺桦凑过来的低语：「就是他，今天陪那个女生来登记结婚的帅哥！」

    其余的声音，都被阻隔在外，我的听觉像突然发生异常，只剩下心脏狂烈震颤的跳动声不断地在耳边缭绕。

    我看着那站立于中后方座位间的男人，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睁着，差点忘记要呼吸，连那伫立在他身旁，同行的女人长什幺样子都没有留意。

    经过这幺多年，韩在宥尔雅的气息如昔，带着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和过去在学校教书时一样的造型。

    岁月彷彿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年轻俊逸的脸庞依旧，微反光的镜面后头，藏着那双深邃的瞳仁，浅浅眸光和那噙在嘴边的笑意，虽然温柔却也隐含着礼貌和疏离。

    隔着距离与纷纷起立，热情上前和他们握手的人群，我不确定韩在宥能不能看到我，但逃避的心理，令我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神智，强逼自己背过身，回转向前。

    曾艺桦不解地拍拍我的肩膀。「夏日，妳怎幺突然魂不守舍的？」

    「我没事。」

    女人说没事，就是有事！

    一股如电流窜遍全身般的震颤，令我头皮发麻，失序的心跳，牵动着呼吸的节奏，通通跟着急促了起来。

    「真的吗？」曾艺桦怀疑的看着我。

    抑制想拔腿就跑的冲动，我耐着性子唱完最后一首敬拜曲，司仪宣布礼毕的那一刻，迫不急待起身，「艺桦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了。」匆匆抛下这句话，我迅速从最靠近的出口离场。

    思绪紊乱的脑波，只剩下一道强烈的讯号：佟夏日，妳逃跑！

    就算再怎幺思念韩在宥，我也没有预期能再见到他。这幺多年，我只是消极地想念着，并未积极的寻找，就是因为我认为那段感情，只能带着遗憾藏在心底了。

    完全没想过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会这样突然且措手不及，在全无心理準备的情况之下，我根本没有任何勇气能与他相认，当初离开的那幕回忆，倏地翻腾而起，太过抱歉的心情，令我拎着包包的手不住地发抖。

    我无法想像此刻倘若韩在宥就站在面前，会是个怎样的景象，更何况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还都要结婚了……

    「夏日。」

    定在原地，我看着眼前这个扬起温柔浅笑，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想起邱时语前些日子，偶然间对我说过的话：「有的人，总会回到身边的。」

    眼眶瞬间红了。

    韩在宥的面容由清晰变得模糊，掩没在氤氲下，灼热我的视线。

    他朝我走来，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步履是那样的缓慢而坚定。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过去满满的回忆，如同被倾倒的一罈水瓮，一涌而下，浇灌我所有的思绪，那些曾经勾动心弦的对话，开始穿插、跳跃似地兴起在我的脑海中……

    「让我帮你吧，夏日。」

    「那妳的喜欢，能靠近左边一点吗？」

    「我希望妳能因为我，而感到幸福。」

    「毕竟，妳还太年轻了。」

    「夏日，跟我一起走吧！」

    然后，那久违的温柔眼光，如阳光般洒落。这个停留在我心头多年的男人，又再次回到了我的生命里──

    「终于……」嘴角的笑容渐深，浑润的嗓音参杂一丝颤抖，他轻轻地道出未尽的话语：「找到妳了。」

    内心百感交集，理智告诉我应该要说点什幺，但抿直的唇始终吐不出半个字来。

    「jasper！」一声温柔叫唤，令韩在宥转过头。「are we gog now (我们要走了吗)？」

    「give  a ute (给我一分钟)」说完，他转向我，匆匆道：「夏日，给我妳的手机号码。」

    我愣愣地看了看他，再调动视线移往后方的那女人身上，摇头。「我看……没这个必要了。」

    韩在宥眉心轻拧，伸手想握住我的臂膀，却被我轻巧地闪过。

    「你快去吧，她在等你。」

    「夏日，我──」

    「我……」打断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我该走了。」向后退了一步，我背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拦下路旁的计程车搭上。

    这一切，都快到令他来不及阻止，只能再次看着我从面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