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里的暖黄 - 10、

    10、

    后来朱墨想起，她那段日子就像走在一条筑于海上的路，长长的路，下面就是一片汪洋。

    她走的很平稳，路的另一端有她全部的未来，但在她走到中间时，那条路突然断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希望被底下汹涌的海浪吞食，啊，那后面呢。

    她匆忙转头一望，后路也碎成一片，再见脚下，自己也跟着沉入海中。

    那是大三那年发生的事。

    平日朱墨忙碌着课业与打工，空闲的时间就和徐阳相处。

    但他们交往的事，始终没让林沐知道。

    「朱墨。」某天，晚餐时，一向沉默的林沐擦拭嘴角后，清了下嗓子后开口。

    朱墨有些讶异，战战兢兢的望向林沐。

    「妳在学校不是也读会计吗？假日来事务所看看吧，跟着操作，以后毕业就能来工作了。」

    林沐说，语气还是淡淡的，不带感情。

    「前几天回去的时候，爸身体好像不太好，我想毕业就回高雄。」

    朱墨被她一个皱眉弄的有些不安，但事关父亲，她咬牙说了下去。

    果然，林沐眼神变得冰冷，浑身都透着微微愠气。

    「在这里吃住四年，待一下事务所的时间都没有，就这幺想回去找妳爸。」

    「但爸他真的身体不好，工地的工作又很粗重。」

    「粗重又怎幺了，还不是他自己选的。」说这话的时候，林沐的语气带了点不屑，让朱墨也有些不高兴。

    「不能这幺说吧，他也是这样赚钱让我上学的。」

    「还顶嘴，满脑子都是妳爸。」

    「不是这个意思。」

    「还说不是，妳要真不是，又怎幺会老是挂着妳爸在嘴边。」林沐冷冷的丢下话，逕自上楼。

    朱墨有些不服，却又无法说什幺，想了想，有些委屈的离开家里，默默往徐阳家的方向去。

    从外头看上去，徐阳家里的光从玻璃透出来，亮亮的。

    她迟疑了很久，才慢慢按了门铃。

    一个人影打开门，那人见到站在门口的人，明显愣住了，很快的穿过草坪，替她打开铁门。

    「妳怎幺没回家？吃饭了没？」徐阳问着，语带关心。

    「我今天晚上能住你家吗？」她看着徐阳，有些欲言又止，慢吞吞的说出口。

    徐阳诧异，看朱墨的表情。

    「跟妈妈吵架了？」他问，只见朱墨面露窘色，便知晓答案。

    「要住下的话先打个电话回去吧，妳家不是有门禁吗？」

    徐阳让她进门，看见她略微垂头丧气的背影。

    「我留纸条了。」她说。

    「想吃一点东西吗？我去帮妳温。」徐阳想说什幺，但看她这样，也不好继续打坏她的心情。

    「不用了。」

    「妳今天睡我房间，我去睡客房。」他说，只见朱墨有些茫然。

    「我的房间有治癒的功能，妳闻闻我的味道心情就会好一点。」他解释，笑的有些坏。

    「到底用意何在？」她被他一弄，心情好了些。

    「等妳走了，我就能抱着有妳味道的被子睡觉了。」徐阳一脸认真的解释，然后看着朱墨。「说吧，妳是怎幺了，晚上还跑出来。」

    「就吵架了，我爸身体不好，我想转学回高雄，但她好像不开心。」

    徐阳不说话，听着她有些沉闷的述说。

    「妳妈也是希望跟妳好好相处的吧，只是她太多年没见妳了，不晓得怎幺对你好，如果她真的不要妳了，又何必把妳接到台北，就是她嘴巴比较难表达，她心里也想跟妳一起生活。」

    他轻轻地说，手放在她的肩头安慰。

    「但如果什幺事都得让她决定，我宁愿回去高雄。」

    「不要为了一点小小的事就赌气，回去把话好好说开，可能就请妳妈妈让妳多些时间陪妳爸，说清楚了，妳们以后也会好相处。」

    他继续道，声音平缓。

    「我知道了，这样看来，你好像更了解我妈，有考虑当她儿子吗？」

    朱墨被他一说，心里也有了个方向，情绪也开怀了不少。

    「比起当儿子，我更想当女婿朱墨。」徐阳低下头，靠近朱墨的脸，她缩了下，他越接近，轻轻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等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好吗？」

    他声音低沉，略略颤抖，与她认真的对望。

    「嗯。」她也同样颤抖的回应，两人都是欣喜的。

    徐阳微微一笑，再次深深吻了上去。

    你不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非你不可。

    「朱墨啊，我跟妳说，我这星期到台北出差，要不找徐阳一起吃个饭怎样？」

    星期六下午，一通电话打到林沐家中，朱墨接起，又惊又喜。

    「还是我先问他有没有课？」朱墨听了，这幺回答。

    「好，反正我会留两个星期左右。」

    孙和哦了一声，那头有人唤他，他说了再联络便挂断电话。

    朱墨放回电话，拿起外套就要出门，不巧却被下楼的林沐看见。

    「又要去哪里，最近老往外面跑，怎幺，不会是交男朋友了？」林沐理着头髮，漫不经心的问。

    朱墨僵了僵，回过身面对林沐。

    「没有，就是要做报告，所以去找同学讨论。」朱墨说了个应该能瞒过去的谎，想着跟徐阳约的时间就要到了。

    「是吗？不要那幺晚回来，还有，妳爸前几天打电话让妳回去一趟。」

    林沐也不多问，朝着饭厅要去，像是想到什幺事一般又停下脚步，啧了一声道。

    「是怎幺了吗？」朱墨本喘了一口气，又被林沐的话惊愕到。

    「不晓得，妳自己安排时间回去，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林沐淡淡的回答。

    「那妳想什幺时候回去？」徐阳替她倒了茶。

    「最近吧，对了，孙和他好像要来台北了，说要一起吃饭，你跟他约个时间吧，我可能短期不会回来。」

    朱墨不安的搓着手，徐阳见了明白她的不安，便将她揽进自己胸前，将手搭上她的手背。

    「妳要不先打个电话吧，叔叔可能是想妳了，学校那边我帮妳请假。」

    他的声音温和如水，徐徐地如暖风，稍稍稳定了朱墨的心。

    「没关係，我自己请就好。」

    「妳怕是急得要跳脚了，赶紧收拾行李，那种小事我帮妳就好了，别慌，叔叔的身体一向很好的。」

    徐阳道，朱墨则抬头觑着他。

    「你要一起回去吗？」

    「抱歉，我还要处理我爸公司的事，下次我一定陪妳回去。」

    对于无法随朱墨回高雄，徐阳是有些懊恼，但最近真的抽不开身。

    朱墨看着他眼眶下淡淡的乌黑，明白的点头。

    「这本来就很突然，你好好休息，不要顾着忙。」

    朱墨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髮，徐阳也露出笑容，再次将她搂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