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gin-Again - 分卷阅读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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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对方欲要起身,我快步走到对方身边,拿起一个枕头放在女孩背后,然后扶起女孩的身体让她挨着枕头坐着。

    由于经历了分娩,女孩的面色比往日苍白了几分,嘴唇干涩而无血色,脸颊消瘦了几分,双眼半眯地盯着我,几缕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我伸手将其撩开。

    我的到来明显使对方心情大好,虚弱的脸容焕发出几分光彩,嘴角勾起。

    我倒了一杯水放在女孩的唇边,对方喝了几口,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干涩,我在她的面前坐下。

    “祝福你终于为人母。”我道。

    “是一个男孩。”对方道。

    “男孩,一般都像母亲。”

    “眼睛特别像我。”

    我想起德和钟桥一模一样的双眼。

    “好事。”我微笑道,“丈夫呢?”

    “在家收拾家务。”对方道,“半个小时后便来。”

    我环顾唱片店女孩所住的病房,房间明亮宽敞,且是单人房,床的左侧对着一扇百叶窗,窗户打开,娇艳的阳光从窗外泻入,照在女孩盖住被子的双腿上,窗框是浅绿色,窗台放着一盆小小的天竺兰。地板洗刷得不留一丝灰尘,似乎能看到动画上标志干净的闪闪发亮的钻石符号,床的右侧是一张供看护人休息的单人床,床单被收拾得同样整洁,浅蓝色的床单上是一副海景图。

    床的前面是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柜,书柜上放着十几本关于育儿和营养书,其中几本有破损的痕迹,书页脚被撕去了一小块,我思索女孩在空闲的时间是否会从中取来。

    每一间单独的病房都相隔一定的距离,因此病人需要的安静能得到一定的保障,每一个病人都有专属的护士、医师和营养师全程照顾,直至出院的那一天,尤其是分娩的妇女,不仅能享受到五星级的医疗服务,还能得到政府不少的福利,分娩的费用和婴儿的食品费用算政府的账,住院的费用也能免去百分之七十,只要你是属于定安公民。

    “你和她怎么样了?”女孩单刀直入道。

    我折回椅子,望着女孩的脸,对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期待和顾虑,大概还在为我和钟桥能否在一起而纠结。

    我在脑海搜索合适的词句以回答对方的问题,但大脑偏偏与我作对般让我无法回应,我舔了一下嘴唇,按着额头,抬头望了一眼素白的天花板,视线重新回到女孩脸上。

    “一切都要看后天的星期三。”

    对方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作了一番简单的解释。

    对方听完以后,定定地望着置于膝上的双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能听到对方脑内正在运行名为思考机器的声音。

    约莫过了五分钟,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然后把手搭在我的手背,眉头微皱,温柔的语气带着担心的意味:“她会选择你的。”

    “但愿。”我道。

    “一定。”对方坚定道,“一定会的。”

    “也许吧。”我有些无奈道。

    “你对钟桥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瞧着对方握住我的瘦小的手,手背留着点点的针扎的淤青,我用拇指摩擦那些被针扎的地方。

    “有。”我微笑道,“怎么可以没有呢。”

    对方现出愉悦的笑意,随后表情变得严肃,速度之快让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稍带冰凉的双手握住我的左手,盯着我的眼睛,“听着,筱,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这样对你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可以放弃其他任何一切,唯独不能放弃钟桥,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必须要紧紧将它抓在手心不让其溜走,如果失去钟桥,你以后的人生毫无疑问会悲惨许多,而这种悲惨是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淡,反之会不停增强,没有什么比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更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所以你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钟桥离你而去。”

    对方的话一字一句地刻在我的心上,触动我每一条神经,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因这段话仿佛获得新生的力量,血液在沸腾,我感到自己被注入了一股能量,使我更加坚定自己的态度。

    “钟桥她在等你。”对方道,你只需迈出一步,一步就够。”

    “有时候她那些令人可笑至极的世俗观真令人不知所措。”

    “她还不至于傻到为了那些愚蠢到极点的世俗而亲手推开自己面前的幸福。”对方道,“是选择与自己倾心的人在一起,还是选择迎合这个世界所谓的道德标准,我相信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懂得如何选择。”

    我默不作声。

    “不信?”对方问道。

    我闭眼,睁开,喟叹一声,“怎么可以不信。”

    四十分钟后,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男人出现在病房,不用介绍,此人是女孩的丈夫,架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五官端正,嘴角旁边的黑痣与女孩的委实相衬,身上套一件白色的短袖和蓝牛仔裤,脚上是一双newbane的白色运动鞋。

    男人向我点头,露出令人感到舒服的友好的微笑。

    “你好。”

    “你好。”

    女孩向自己的丈夫简单介绍我之后,我与对方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在哪里工作、结了婚没之类的话语。当对方听到我说已经两年没有工作处于退休状态后,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然后转为微笑,“年轻有为。”

    “谈不上,没有目标,没有理想,每天安稳地过日子,只是账户里的存款不至于让我没有工作就吃不上饭。”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男人道,“如今在这个社会能在三十二岁退休且账户的存款能维持一辈子的生活的青年委实属于少数。”

    “所以在你看来我是属于你所说的年轻有为的青年?”

    对方点头。

    女孩突然问我要不要去婴儿房看她的宝宝,我自然非常期待一睹对方婴儿的真容,于是对方便叫丈夫陪同我去婴儿房。

    “事情总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女孩道。

    我点头,前方婴儿房。

    我所去的婴儿房一共有十三个婴儿,男人将我领到排在第五号的婴儿面前,小家伙正含着右手的拇指睡得十分香甜,小小的胸膛轻微地上下起伏,瘦小白嫩的身体裹在浅蓝色的床被里,如女孩所言,小家伙的双眼与母亲如出一辙,微微下垂的眼角便是最有力的证据,想必女孩看到孩子的眼睛长得和自己的一模一样非常高兴,当年钟桥在婴儿房看到德的眼睛和自己的毫无二致也应该是很高兴的吧。

    “一个小时前吃完东西。”男人看到自家的孩子,脸上流露出自己神为人父的愉悦和自豪,“很乖,几乎不哭不闹,和他的母亲小时候一样。”

    我的父母看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我的第一刻,是否也会流露出自己为人父、为人母的愉悦和自豪的神情?也许那表情是稍纵即逝,也许根本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无法得知真相。

    “真幸福。”我道,“有你们样的父母。”

    “所有的小孩都应该得到幸福。”

    “但不是所有的小孩一出生运气就这么好的。”我道,“总有一些个别。”

    “理所当然。”男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孩子,眼神是可以溢出糖水来的宠溺和疼爱。

    女孩和其丈夫所经历的磨难已到头,没有人可以拆开他们,再也没有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他们从此将过上和其他一家三口的家庭般平淡温馨的生活,幸福的大门从此一路打开,不会再关上。

    反观自己,三十二年的人生在遇到钟桥之前从未体验过何为真正的幸福,即使是与前度一起度过的那六年光景,不可置疑那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可我并没有感到里面有幸福的味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的机会,我必须紧紧抓在手心不让它溜走。

    我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与我身高相仿的女人坐在我平时坐的座位,蓝正和女人聊天,注意到我进来后便向我打了一声招呼,女人像没注意到我似的。

    我坐在对方身边,原来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森,面容依然与上次毫无二致,没有任何堪称表情的表情,双手插在衣袋,浑身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但这种气息并没有因我的靠近而增强。对方身穿一件黑色的短袖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背心,皮肤因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而显得苍白,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如利刃般,眼神的冷漠达到了极致,仿佛整个世界与她无关。

    蓝给我斟了一杯白葡萄酒,放进两块冰块,我啜了一口。这时,森离席而去,不说一个字便从我和蓝的眼前消失,让我有种自己是透明人的幻觉,我倒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毕竟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和我说一句话、不给我一个眼神都属于非常正常的行为。

    蓝的头发的粉红色部分染上了深红,嘴唇抹着鲜红的唇膏,就连指甲也涂上色泽透亮的红色。蓝告诉我下个月她要回广州,她的女儿现在定居在广州,想与母亲享受天伦之乐。

    蓝说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女儿,因此这次回去的时间会长一些,可能是两个月,可能是三个月,甚至更久。

    “不知道交上男朋友了没有。”

    我喝了一口酒,把炸薯条沾上番茄酱放进嘴里。

    “再不交就嫁不出去噜。”蓝以轻松的口吻道。

    “这种事操心不来。”我道。

    蓝点头,“你怎么样了?”

    我喝完杯里的酒,蓝给我倒上了满满一杯。

    我看着淡黄色的酒液和逐渐融化的冰块,拿起两条薯条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烂,然后伴着一口酒吞入腹中。

    “后天自见分晓。”

    现在是下午两点十五分,属于酒吧的冷淡时间,放眼望去,只见四五个客人坐在位置上,有的聊天,有的摊开《定安日报》放在桌上阅看,有的独自喝酒,有的操作手提电脑。

    “虽然到现在还不太了解你对爱情持什么看法。”蓝一边拭擦酒杯一边道,“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希望你不要持无所谓态度,我知道你对一切都无所谓,可面对钟桥就不能再这样了。”蓝将拭擦干净的了的酒杯放在原来的位置,然后拿起另一只开始拭擦。

    我的嘴唇贴着杯子边缘,白葡萄酒的味道充斥我的嗅觉。

    “如果就这么放弃钟桥,到时候会后悔得令你不想活。”蓝微微一笑,“我打赌。”

    我有点惊讶于自己身边的人看法总是如此一致。

    “我不是在开玩笑。”尽管嘴上挂着微笑,但我也能感知其中的不含一点玩笑成分的认真,“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放弃钟桥,一时的拒绝和不接受不代表永远,如果因为这一步而走错了路,那就变成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我不会放弃她。”我不是在向对方保证,我是在向自己保证。

    “钟桥终究会想通的,对她来说,不能和你在一起是她最痛苦的事。”蓝略一停顿,“不过对你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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